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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娙儿
南凉冬季多雪,天气却并不十分严寒,纵使门外千里冰霜,只要套了大氅,走在冰天雪地里也是无碍。时至岁末,门扉紧严的紫家宗族焕然一片崭新。临近黄昏,朱紫大门前站了整整齐齐两行迎接的队伍,但若仔细看便会发现,站在队伍中的竟是紫家年青一辈尊贵至极的嫡系子弟们,站在最前的,是紫家新任正六位官吏的寰阳卿卫紫流崖。
不多时,印着紫家家徽与神殿徽号的马车悠悠驶向大门,一路所经,紫家子弟纷纷低头。下得马车,率先跃入眼帘缀满各种魔法符文庄肃的海天玄青法袍神辉威扬,紫流萤扬起头,倾世绝美的脸庞笼着洁白圣光,春风清和柔畅,普照万物众生。
城中人情不自禁低下了头。有谁不知,紫家这一辈最出色无双的世姬殿下年仅十八岁却已是南疆三省大神官!
站在紫家宗家大门口,紫流萤竟生出一分感慨。一直到九岁前,她幼年的所有时光都在这里渡过,时隔九年之后,却如此陌生。
紫流崖为首,紫家子弟齐齐拜倒在地。“恭迎世姬回府。”
安静的空气里,不知是谁在无声嘲笑。九年前被送上云京的是紫家的祭品,九年之后却成为紫家的主宰。世间变化,莫不如此奇妙。
紫流萤微微颔首,绝美临世的风华下静谧平和,无需自傲,这凌驾紫家令紫家子弟匍匐的威耀于她而言理所应当。她平静地说一声“辛苦各位,请起。”深不见底的黑眸里圣光和煦流淌。
她缓步徐徐而行,紫流崖起身,眼神示意身后一众紫家子弟们谨慎,随后恭谨地跟在她身后。
“殿下一路辛苦,请先稍事歇息,晚饭过后,长老们将向您回禀紫家要务。”他躬身引她穿过紫家宏伟大门,不无体贴的建议。“彤夫人为殿下布置了处室,是您幼时住过的屋子,希望您喜欢。”
紫流萤点点头,从蔓城到南凉,这一路虽不长,她的身体却作实吃不消。“那真是辛苦大嫂了。”
她感谢的是她的大嫂,与紫流崖实在没太大关系,但礼节使然,他还是恭声替紫家少夫人应承了一句,接着继续回禀。“应长老会之前的命令,紫家子弟都已回到族地希望向您觐见,若一会儿议事会议结束,属下能否安排——”
“孤想先休息。”她突然不着边际的说道。
那么一瞬间,紫流崖俊朗的脸上浮现一片空白,随后连忙应下。“属下糊涂,殿下一定累坏了,殿下这边请。”
“晚饭前让流岇到孤房里一趟,孤很久没有见到他了,想找他说说话。”紫流崖忙应了,她想了想,又问:“大哥与二哥还在云京?”
紫流崖道:“西疆战紧,到年底时,枢密卿的急报更是一日三次,日日催促,兵部已经忙成了一锅粥,少卿大人托属下向殿下致歉。”
紫流萤仿佛想起了什么,微微皱了皱好看的眉:“那件事一会儿再说。”紫流崖应了一声,引她往花园走去。冬季百花凋谢,但园中万年长青树木经过精心修整,落在眼中也委实可爱。他还要说什么,冷不防一转弯,一团火红扑向她怀抱。
那孩子穿着大红绣千吉百福花团锦簇的袄子,黑漆漆明亮的大眼睛一闪一眨,圆圆的脸上绽放无思无邪的笑容,可爱得像女孩们最爱摆在床头的娃娃。她依依呀呀向紫流萤伸出手,举着步子摇摇晃晃一把扎进她的怀里,笑颜如火向她绽放。
紫流萤还在一愣,廊下侍女们都忍不住笑了。“到底是亲姑姑,孙小姐平日里也不怎么亲近人,竟会主动要世姬殿下抱!”
她幽黑沁凉的眸子迎上娃娃尚未染上尘埃的清澈黑瞳,心里的某根弦被触动,若有所思。“这是娙儿?”
娙儿的乳母笑着上前要抱回她,但那孩子似乎赖定了紫流萤,怎么都不肯放手。乳母无奈,只得松手,笑着对她说道:“除了娙小姐,紫家还有哪个孙小姐?说起来世姬殿下还是第一次见孙小姐呢。”
娙儿依依呀呀冲着她笑,黑幽幽明晃晃的眼里仿佛甜腻腻的巧克力让人总忍不住陷进去。紫流萤弯下腰,才将她抱在手里,娙儿就无比开心的咧开了嘴,晃动着两只小手一片红彤彤的灿烂。
“娙儿喜欢红色吗?”
乳母捂住嘴直笑:“看世姬殿下说的,孙小姐这才多大。小孩子,穿红喜庆。新年将至,正好红红火火一回。”
她还想要继续絮絮叨叨下去,紫流崖已经等不得,使了个眼色,一旁的侍女们见状,纷纷上前帮着乳母接过娙儿,簇拥着离去。
他们走了很远,还能娙儿的笑声从远处传来,无忧无虑的欢畅。连紫流崖也忍不住羡慕。“回来这么久,娙儿这么开心的模样倒是第一回见到。”
紫流萤冷笑一声,浓密的睫毛垂下一片阴影。
“小可怜虫。”
她的声音低低传来,模糊不清。他讶异地看着她,她倾城绝美的脸上平静无波,看不出任何情绪,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
若非如此,她怎会用这样的眼光来看待自己的亲侄女?
他还在发愣,紫流萤仿佛有些不耐烦的催促道:“孤想回房休息。”
第二章 私援
橙红色华灯初上,微薄夜露中冉冉溢彩,晚歌静谧,烘染秀丽绚烂。大厅里奢华瑰丽,受了良好教养衣着精美的侍女穿梭其间,窈窕身姿玲珑优美,团聚在紫家宗宅的紫家子弟们这一刻却无人有心欣赏。
他们的目光,总是若有似无留在一角的楼梯上,尽管甚少有人有资格从那里通过。楼梯的另一端,连接守卫森严的会议室,紫家长老们正襟危坐,神情严谨的讨论着手中最要紧的案卷。那些本是帝国的事务,落在他们手中一本正经研讨着。
“自西疆战事以来,枢密卿已截走云京大批文员武官,全部投在西疆上。兵部工部已放下手中一切为她周转,枢机处全程供应补给,此等优渥,放眼明昭百年,皆未曾有一个军团得享。”
今天他们的是已持续三月引来无数关注的西疆战况,发言的长老故意顿了顿,直到四周关注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方才心满意足往下说道:“如今家族最优秀的子弟投在军旅政要供她驱使,我紫家上下已有数名嫡系子弟正在西疆杀敌,我认为我们没有义务支援一个家族的外人。”
“我们不认为,紫家还有义务提供援助。”
他义正言辞说得眉飞色舞,冷不防大门轰的一声大打开,这等场面,数十年来未曾有过一次,惊得在场人竟都不知所措。一片震惊中,紫流崖率先跃入众人眼帘,看也不看神色各异的长老们,躬身一礼,推到门外。长老们正想训斥,冷不防紫流萤风华绝世的身姿就出现在他们眼里。
她一双黑幽幽的美眸里闪过不知名的光,俏生生一笑,莫明的在场人后背一片冰凉。“孤来迟了,惊扰诸位。”
大长老这才反应过来,忙上前行礼。“殿下言重,我等不曾等殿下主持便擅自开始,全是属下过错。”
紫流萤颔首,笑道,“这一路有些累,孤原说是不来的,说起来倒是孤出尔反尔。”紫流崖上前半步,躬身向她伸出手。紫流萤会意,扶上他的手,任他一路牵引来到座前。
这间会议室并不大里,却处处装裹得高贵华美,就连随手不经意间捧起的小茶盅,也精致贵重。长老们已让出主座,紫流崖却并未引她过去落座,反而走到一旁绝称不上低调的一角。
紫流萤双眸含笑,没有说完,只是择了最舒适的一角,坐下后,示意长老们继续盘踞在他们权利的宝座上。她的这番无声的举动立即令大长老松了一口气,落在孙子的目光中闪过一丝赞赏。
落座后,紫流萤点点头,示意众人继续,自己则是随意靠在披了柔软狐裘的座椅中,玉石雕琢的纤纤玉手枕在缓缓吐雾瓒丝海棠金缕的手炉上,深不可测的黑眸半闭半开,猫儿般慵懒却尊贵仿佛是在闭目养神,又不知是否有意侧耳聆听,在一片战战兢兢中怡然自得舒适。
她是紫家的世姬,是未来紫家的主宰。她仅是坐在这里,已足够威胁在做众人。
“自上月开始,西疆发回的急报数量剧增,到今日为止,枢密卿已往云京发回七十三封急报,催粮、催兵、催饷,如今云京整个系统都在为她一人服务。”
她半阖了眼,有一搭没一搭排着紫烟拢升的手炉,紫家长老们面面相窥,方才发言者只得硬着头皮站起身来,战战兢兢之中将自己方才的话干巴巴再说了一遍。
紧接着便是一片寂静,紫流萤缓缓睁开眼,落入视线中的每个人脸上变幻不定却又都期盼着的脸,她笑了笑,示意站在紫流崖将枢密卿的信函呈上来。
“来的路上,孤曾听闻,稷部上书元相大人,声言枢密卿此战耗时日久,举国不安,要求立即结束西疆战事。”
大长老立即回禀:“殿下说的是稷部侍郎崔大人的上书。上月枢密卿致信枢机处,言稷部行事迟疑,文员供给不足,致使延误战事。稷部上下一片忿然,尤以崔侍郎为首,更是直言上书,言称举国之力,非为枢密卿一人而用。近月以来,云京中更是有人暗地里在抵制西疆供给,欲以简短供给,逼迫枢密卿结束战事,无功返京。”
她点点头:“举国之力,用以民生安泰,绝非全一人之欲也。枢密卿如此急迫,确实不妥。”
“殿下说的是。”
她没有搭理这一片应和声,打开那封书函,细细看过。这封书函是林致从西疆前线发回的急报,信中字字急促,从里到外都是要求世家援助之意。会收到这样的信,她并不意外。西疆开战三月,所有消耗,元相大人几乎举一国之力支援,然时间拖得久了,难免会有怨言甚至懈怠。
只是,这样的举动,绝不可能出自心高气傲的枢密卿。
“不知各位决议如何?”
大长老小心翼翼看着她的脸色,回答。“枢密卿此举甚是鲁莽,她与世家并无深厚交情,却欲以私人名义求助,实在不妥。况且我紫家有大批子弟早就在前线服役,于国于私,紫皆已尽忠。”
世家贵族与林致的关系从来谈不上融洽。林致自回京来挑杀无数贵族门阀,三年前紫流萤正位前夕又答应圣君大人自愿避退,如此种种,在所有人看来更是无法相容。
他这样笃定,不想紫流萤却轻一挑眉,玩味般问:“若孤愿以紫家之名施以援助呢?”
“以紫家之名?”大长老脸上罕见的出现一片空白的茫然,随后几番阴晴变化,快得如六月里起伏不定的天气。反对的话几乎就要脱口而出,阴差阳错间他忽然瞄到紫流萤笑盈盈的脸上深不见底的黑色瞳孔时,饶是在这暖气充沛的房间里,他依然忍不住硬生生打了个冷战。
那个家主大人不理族务他们树立傀儡族长一手遮天的时代已一去不复返,如今掌控紫家大权的,是深不可测捉摸不定却能在翻手间叫他们死无葬身之地的紫流萤!
“若是殿下旨意,属下谨遵。”他带头行礼下去,身后诸人莫不躬身贴地。
一片寂静中,有人在无声息轻叹。紫家的议事会从来都是掌控紫家的族老们一手遮天的权利所,到底还是硬生生被她从中截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