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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程心妍笑,连忙道谢。
王嗣铭在前领路,程心妍在后面紧紧跟随,盯着前面的男人,目不转睛,恨恨咬牙,这次要再走失迷路,她就去死。
人呢?
眼前人是有一堆,唯独不见王嗣铭。
程心妍欲哭无泪,她去死,她这就去死,她去投湖自尽,一了百了。不就是看了一眼杂耍,就能把人给跟丢了。上两回街,迷两回路,这以后谁还敢让她上街啊!看着身边来来去去的人,情绪沮丧到了极点。到古代变半文盲也就算了,还变成路痴,真是气死人了!
王嗣铭径直走了一段路,怕程心妍没跟上,回头一看,跟在身后的人不见了,左右看看皆不见,就折返回来找她,远远地看见她站在人流发呆,那茫然无助的表情,我见犹怜,眸色忽沉,心微微一动,从人群里挤过去,轻声喊道:“妍儿!”
“王嗣……不,王公……不是的,妹夫!妹夫!”程心妍激动的语无伦次,“看到你真好,谢谢你回来找我!”
王嗣铭微微皱眉,突然觉得妹夫这两字听着非常的刺耳,道:“叫我蓟宗。”
“啊?”程心妍愣了一下。
“蓟宗是我的字。”王嗣铭补充了一句,语气有些别扭。
程心妍叫妹夫叫的也很别扭,就从善如流的改口道:“蓟宗。”
听到从她口中软软的叫出他的字,王嗣铭心情莫名的好了,唇角勾起一道好看的笑弧,道:“这次可不要再走丢了。”
程心妍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那个,我可不可以牵着你的衣袖,我怕一会,我又走丢了。”
王嗣铭迟疑片刻,抬起手。程心妍伸手抓住他宽大的衣袖,笑道:“走吧!”
两人以这种形式在街上行走,他行一步,她跟一步,让看到的路人露出会心的微笑,都以为是相公领着娇妻来西湖游玩。
“蓟宗,你看那边。”程心妍又去看热闹去了,“围着那么多人,他们是在做什么?”
王嗣铭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笑道:“他们在玩弹棋。”
“弹棋不是两个人玩吗?”程心妍无聊时翻书看过关于弹棋的玩法,弹棋是两人对局,黑白棋子各六枚,一方执黑,一方执白,按规定排好棋子,然后对击,分胜负。
“前朝弹棋是两个人玩,现在不止有四人弹棋,还有供六人八人一起玩的弹棋,他们现在玩的就是八人弹棋。规矩与两人弹棋有所不同,八人同弹,不但要讲究策略,还要有力度,一招不慎就会被弹出棋盘。”王嗣铭解释道。
“哦。”程心妍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王嗣铭眸光一闪,看来程家二房和三房在管教程心妍和程心如是不同的,程心妍是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大家千金,而程心如却没这般矜贵,唇边露出一抹苦笑。
一路走去,程心妍不时会发现新奇的东西,王嗣铭耐心的为她一一讲解。男的俊雅不凡,女子清秀可人,在这湖光山色缓步而行,构成了一副极美的画面。
走了大约二十来分钟,程心妍看到了那高高挑在木柱上的“荼”字,欣喜地笑道:“我到了,谢谢你蓟宗!”
说罢,程心妍就松开王嗣铭的衣袖,快步越过他,向凉棚走去。王嗣铭低头看着衣袖,那里有她留下来的痕迹,眸色忽沉,片刻后,抬起头,目光平静如水,跟在程心妍后面,缓步走进茶摊。
见程心妍和王嗣铭前后脚走进茶摊,原致亭微眯起双眼,精光闪过,他们怎么会遇上的?
“娘子,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原牧白没看到燕草和初秋跟着进来,问道。
程心妍叹了口气,道:“我和燕草她们走散了,找不到路,是季先送我回来的。”
苏濂哈哈大笑起来,道:“小姑娘,原来你和我家孙女一样是个路痴,出门就找不到回家的路!”
程心妍大喜,有同道中人,不止于太丢脸,笑着问出让她丢脸的问题,“苏老先生,你家孙女多大了?以后我可不可以找她一起玩?”
“你可以找她玩,她今年四岁。”苏濂摸着胡子,促狭地笑道。
程心妍脸上笑容一僵,这老头不厚道,是个坏人!大家都笑了起来,其中数原牧青笑得最大声,“大嫂,你居然跟四岁的小孩子一样不认识路!”
程心妍懒得搭理原牧青,把头扭开。
“娘子,你别生气,老先生他只是开玩笑。就算迷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后我陪着娘子就是了,我保证不让娘子迷路。”原牧白轻言细语地安抚程心妍。
“我没有生气,我才不会那么小气呢。”程心妍撇撇嘴,语气里带着女子特有的娇嗔味道,引得原牧青和王嗣铭都是心头一颤。
原致亭先止住笑声,向王嗣铭道谢:“谢谢贤侄送我家大少奶奶过来。”
“举手之劳,原叔父不必客气。”王嗣铭淡笑道。
原致亭吩咐跟着同来的家丁去寻还在找人的燕草和初秋。
“学生王嗣铭见过苏先生,这是家师让学生带来的信函。”临安城内有三大比较有名的书院,清音、南屏和慈湖,王嗣铭在慈湖书院就读,今日过来,就是为慈湖书院的山长陶炎送封信给苏濂。他跟原致亭说了几客套话后,对着苏濂深鞠一躬,从怀里拿出信函,双手呈给苏濂。
第三十七章 初上酒楼
苏濂接过信函,也不避讳,当众拆开,看过后,笑道:“请蓟宗贤侄转告陶山长,五月初二,老夫会和学生们恭候大驾。”
“学生会把苏先生的意思转告家师。”王嗣铭恭敬答道。陶炎来信与苏濂相约五月初二这天斗文。
“好。”苏濂摸着胡子呵呵笑,“牧白那天也来。”
“是。”原牧白站起来应道。
程心妍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她也要来。原牧白还没反应过来,苏濂眼尖看到了,哈哈笑道:“小姑娘也来,到时候跟老夫的孙女一块玩。”
“我才不要带小孩子玩。”程心妍嫌弃的撇撇嘴,她又不是幼儿园阿姨,更没有恋童癖,她才不要跟个四岁的娃娃玩。
“哈哈哈,上当受骗了!”苏濂笑得更开心了,“其实老夫的孙女没那么小,她年方二七,和你差不多大。”
程心妍眸光一转,“苏老夫子,有没有人跟你说,你象个老顽童?”
“大少奶奶,不可无礼!”原致亭沉声训斥程心妍,转身向苏濂躬身陪礼,“苏老先生……”
“无妨无妨!”苏濂摆手,不以为忤,依旧满面笑容,“老顽童这个称呼好,老夫喜欢,以后老夫就叫老顽童了!”
苏濂虽是位饱学诗书,誉满天下的名士,但他对学生后辈向来爱护有加。他性情开朗,不拘小节,老顽童的称呼与他的性格有几分相符。他不象其他书院的山长那么严苛,他开创清音书院,因材施教,追求顺其自然,为学子创造一个自由宽松的求学环境。这也是原致亭送原牧青过来最重要的原因,他没有妄想让原牧青以文出仕,不过是为了约束原牧青,免得他被老太太的故意纵容,一生就这么毁了。
原牧青在清音书院就读的事已说定,原牧白也可以常来书院向苏濂请教,而王嗣铭的信也送到了。时近正午,商量着就近找酒家用饭。
一行人刚走出茶摊没多远,就遇上了燕草和初秋。程心妍不好意思地上前拉着两人的手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保证下次一定不乱走了。”
“大少奶奶说那里的话,是奴婢错了。奴婢下次会把大少奶奶跟奴婢绑在一起,一定不会再把您给弄丢了!”初秋一本正经地道。
“好好好,这主意好,绑在一起就不会走丢了。”程心妍连连点头。
众人抿嘴笑,程心妍迷路迷的让婢女都心有余悸了。
在西湖边有许多酒楼,而苏濂嗜爱吃西湖醋鱼,就进以西湖醋鱼为招牌菜的湖鱼店。这是程心妍来到古代,第一次到酒楼吃饭,感觉很新鲜,东瞅瞅西看看。
因有女眷,就要了间厢房,坐在临窗的座位上,透过窗纱看着外边人来人往的大街,耳边听到楼下歌女在吟唱,“秦楼东风里。燕子还来寻旧垒。余寒微透,红日薄侵罗绮。嫩笋才抽碧玉簪,细柳轻窣黄金蕊。莺啭上林,鱼游春水。屈曲阑干遍倚。又是一番新桃李。佳人应念归期,梅妆淡洗。凤箫声杳沈孤雁,目断澄波无双鲤。云山万重,寸心千里。”
听到这词,程心妍眸底浮现淡淡的遗憾,宋词与唐诗并称双绝,如今历史已改变,宋词是否不复存在呢?当发现身处未知历史的古代时,程心妍一直感到莫名的不安和疑问,为什么她会来到这里?她在现代究竟怎样了?她所知道的历史是否真实的存在?
“蓟宗,这词可是陶山长所作?”苏濂问道。
王嗣铭笑道:“此词正是家师于数日前所作。”
“此词婉约秀美,抒情细腻,绮丽多姿,是首好词!”苏濂捋着胡子,大加称赞。
苏濂和王嗣铭谈起了诗词歌赋,听到两人的对话,知苏濂属于豪放派词人,而陶炎则以写婉约词出名。程心妍豁然释怀,没有她所知道的那些词人,并不表示宋词不复存在,历史是由人来创造的。既然她已经来到这里,回不了现代,就该好好的活下去,不应该纠结于所知的历史当中,处处拿来做对比。程心妍想通了,心情舒畅,唇角轻扬,凝眸浅笑,世界是如此美好,她又何必自寻烦恼?活在那一个时空都是一样。
“小姑娘,你在笑什么?可是觉得我们在附庸风雅?”苏濂素来爱逗他家的孙女,这几日孙女随老妻回娘家去了,他无聊了好几日,今日见与孙女年纪相当的程心妍,就存心要逗着她玩,便故意板着脸问道。
“吟诗作词本是风雅之事,老夫子又风雅之人,与同为风雅的人谈诗词歌赋,何来附庸风雅之说?”程心妍笑盈盈道。
“哈哈哈,小姑娘,真会说话。”苏濂捋着胡子笑,“小姑娘,可曾读过书?”
“识的几个字而已。”程心妍谦虚地道。
王嗣铭看了她一眼,唇角上弯,对程心妍能这样谦虚,非常的赞同,毕竟在世人眼里,女子才学并不值得炫耀。
这时,店中小二送上来菜肴,芙蓉鱼汤、香烤鲫鱼、西湖醋鱼、砂锅炖鱼头,酒酿鱼丸……
一桌子全是鱼,程心妍脱口而出,“老夫子你属猫的呀?”
“小姑娘,你不知道,老夫平生最恨十二生肖中没有猫,要不然老夫很愿意属猫的。”苏濂对不属猫引为憾事。
众人哑然失笑,觉得程心妍给苏濂取绰号为老顽童,真是名符其实。程心妍怕刺,吃鱼只吃鱼肚。原牧白就将鱼肚边的肉全夹到她碗里,苏濂看到了,笑道:“小姑娘,真是好福气,有个这么体贴的相公!”
“先生,我能娶到娘子是我的福气,我当然要对娘子好。”原牧白边说边又夹些了芝麻鱼鳔放在程心妍碗里,“娘子,这鱼鳔也很好吃,你尝尝。”
“好,你也吃。”程心妍头也不抬地道。这湖鱼店的鱼真的很好吃,鱼吃的都是鱼草,不象后世喂的都是饮料,鱼肉鲜嫩可口,难怪苏濂这么爱吃鱼。
用罢午饭,出了酒家,众人相互告辞,各自回家。
第三十八章 房事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