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越久,精神越是不见好转,人也更是憔悴。
弘文帝走过去坐在床前扶起她,柔声道:“芳菲,今晚想吃点什么?”
她迷糊地睁开眼睛,看一眼孩子端着的碗。
孩子眼里满是惊喜:“太后,您想吃东西了么?这菌汤很好喝,宏儿给您端来好不好?”
她摇摇头,但觉身子那么沉重,头颅也那么沉重;躺了这么久,嘴里全是苦涩的味道,任何山珍海味放到眼前,都引不起任何的食欲。
弘文帝暗叹一声,将旁边放好的补汤端起来喂她:“芳菲,你先吃一点。过几日精神好一点再吃饭。”
她喝下去了整晚汤药后,重新躺下去,弘文帝父子两才吃起来饭来。
饭后,弘文帝按照惯例给儿子讲故事。
火炉里不时扔进去几颗干果,发出噼啪裂开的声音,屋子里顿时就一大股稍稍带点焦糊味的香味。
玩得一会儿,孩子开始打呵欠了。弘文帝拍拍他:“宏儿,去休息吧。”
孩子立即就往太后的床上跑。
芳菲这时缓缓坐起来,低声道:“宏儿,你去自己房间睡。”
重逢9
宏儿一怔。这些日子,自己都睡在这里的啊。
弘文帝也一怔,一时仿佛不太适应。好一会儿,才强笑着安慰儿子:“宏儿,你回房间吧,太后醒了,以后就会陪你玩儿了。乖,等会儿父皇再来看你,看你乖乖地有没踢被子……”
“父皇,我没有踢被子呢。”
“哈哈,这些晚上,你每晚都踢被子。”
宏儿眼里露出失望的神色,放开太后的手,微微有点不安,还是很听话的下去了。
房间里,便只剩下二人。
屋子里安静得出奇,甚至彼此的呼吸声都听得清清楚楚。弘文帝有点恍惚,这么多年了,二人仿佛已经从未这样真正清净的面对面了。
他穿一件月白色的袍子,一身便装,头束冠冕。这样的衣服,令他看起来年轻了几岁,一如太子府的时候。
那时,他是太子!那时,她是芳菲!!
现在呢?
在对视的眼神里,仿佛并非是仇人,仿佛从未水火不容。甚至于这一次的中毒事件,仿佛都不见了。
一切的一切,都已经烟消云散。
弘文帝在她身边的椅子上坐下,声音温柔得出奇:“芳菲,我有很多话要对你说。”
她淡淡的:“我也是。”
“那你先说。”
“陛下,多谢你这些日子来如此照顾宏儿。”
他怔怔的:“哦,不要谢我,宏儿也是我的儿子。”
“但是,陛下,请别待孩子好过分了……孩子,都是这样,如果得到太多,日后,便会越是贪心……万一没有了,便会失望……心生怨恨……”
“不,芳菲;宏儿能得到的一切,一辈子都不会失去。”
“我明白,我今天问过他。他说,他对上朝的事情很有兴趣……”
弘文帝笑起来,起身,坐在了她的床头,伸出手,搀扶她。
重逢10
他的手很有力,肩也很宽。她被他搂着,整个人彻底靠在他的怀里。这是一种多么陌生的感觉?仿佛一辈子,都不曾如此过。
这还是第一次呢。
忽然想起,多久以前?自己是热切盼望过的。在太子府的时候,在他逐渐好转的那些日子,情窦初开的少女,画眉涂红,胭脂层层,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畅想着白马王子飘然而来,就这样拥抱着自己,眷顾着自己,哪怕跟整个世界对抗都在所不惜。
那时,自己曾经那么渴望。
不料,等来的却是罗迦——是罗迦的拥抱,是罗迦强横的拥抱,亲吻……而女人啊!女人最大的无耻在于妥协——身子给了他,心便很难保持独立。恨也罢,怨也罢,只要他三分的好,女人便七分的认命了。
谁知道,从此一辈子,命运都没法彻底由自己把握了。世界上,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够一切把握自己的命运——谁人从未妥协过一丝一毫?
最初的痛恨——谁知道变成了最后的回忆?
强横的罗迦,也没法强横了。
一辈子横着行走的男人,现在呢?
他的爪牙呢?
他的凶残呢?
她第一次没有再抱着痛恨的心理——而是真切的同情和怜悯——就如世人眼里,无恶不作,强权霸道的冯太后,杀了那么多鲜卑贵族,剥夺了那么多人的权利……可是,谁又能知道,在很多情况下,她也身不由己?
甚至于连自己的性命,都有保不住的时候?
没有人是万能的。
可怜的罗迦!
只有自己设身处地陷入了困境,才会那么真切的理解和同情——她想着自己的初恋的时候,却在怜悯那个“死去”的男人!
那是一种女性的特殊的情愫——太累了,太疲倦了,不想一味的对抗了。相反,如此的温情脉脉,反而更便于说得清清楚楚。
重逢11
弘文帝却是无限喜悦,手抚摸在她的头发上,声音十分温存:“芳菲,宏儿非常聪明。你知道么?我这一生最满意的事情,便是因为有了这个好儿子。芳菲,谢谢你,都是你把他教育得这么好。”
她不胜欣慰。
自己这几年,获得的是这个评价,也无愧于心了。
“芳菲,这些日子,我才把很多事情都想得清清楚楚。我们的前半生,都是在为别人而活。太多人的目光,太多人的阻碍……可是,我们能不能为自己活一次呢?我们两个,都不太年轻了……”
她微微转头,看到他身上的袍子。
非帝王服,而是便装。
她不由得想起那些过去了很久的日子——彼时,是他这样躺在病床上,而搀扶他的,是自己。
时光如此颠倒,竟然让人魂魄难安。
“芳菲……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以前做错了许多事情,但是,希望你原谅我。只要重新开始,我们一定能过得很幸福……”
一定会幸福么?是的,至少宏儿会幸福。
但是自己呢?
她的脑子里,不知为何,响起猫咪的叫声,那么尖锐,那么凄厉。“瞄”的一声,仿佛两只波斯猫临死之前发出的惨呼。
岂能再回到从前?
“芳菲……”
“陛下!”
“芳菲,你说。”
她顿了许久,这话本是难以出口的。要宏儿不做太子,完全是不可能的。自己已经失去这张筹码,然后,还有什么呢?
“陛下,我想离开这里。”
弘文帝的脑子里嗡的一声。
“陛下,我想离开北武当。另外去一个我喜欢的地方生活。至于宏儿……你就带他回平城吧。”
弘文帝如被人狠狠地擂了一棒。
却没有觉得愤怒,也没觉得怨恨,只是没来由的恐惧和悲哀。因为,他忽然想起那个银灰色头发的老人——男人!
————————今日到此。老规矩,周五还是下午2点之前更新。
恩断义绝1
“陛下,我想离开北武当。另外去一个我喜欢的地方生活。至于宏儿……你就带他回平城吧。”
弘文帝如被人狠狠地擂了一棒。
却没有觉得愤怒,也没觉得怨恨,只是没来由的恐惧和悲哀。因为,他忽然想起那个银灰色头发的老人——男人!
甚至,他都没来及看清楚面孔的男人——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想起这个人,明明是没有危害,没有妨碍的,但是,为何会想起他呢?
是他无害么?
是他那样强大的气场?
是芳菲这样平淡的声音?
是他从来没有见到过的软弱和妥协?
“陛下,我太累了!”
他心里一震。
她从未露出这样的疲倦和脆弱。
他搂着她的肩头的手,微微用了一点力气。才发现,那肩头的瘦削,整个人的憔悴。这些年,岁月不曾饶恕的苍凉——为什么自己还一直以为她才18岁呢?
为什么一直以为是那个18岁,精力无穷,光着脚丫子,在翠绿的草地上跑过的少女呢?
“芳菲!”
他的声音轻轻唤在她的耳边。那么温存,充满了一种无言的悔恨与关切,爱惜。这是他第一次知道她的脆弱。
她的头贴在他的肩上,一点也没有躲避。许多年了,第一次如此地靠近他,仿佛依靠着一堵坚实的墙——本来,她曾经以为,今生今世,是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情怀了。
那么长久的冷战,对抗,争执,政见上的分歧……尤其是政见上的不同,将二人原则性地隔开。
他的鲜卑贵族意识,她的改革大国意识……这些都不是根本的,根本的是对权力的认识和争夺!为了更好地服务于自己的政治理想,每个人心里都藏了一把锋利的匕首。这已经不是男女纠葛了,是政治家之间的互相协作又互相斗争。
恩断义绝2
如果不协作,北国的变法根本不可能成功;但是,又不可能永远协作,斗争不可避免。各大利益集团之间,从未停止过斗争。鲜卑贵族的利益,汉臣的利益,各自的拥戴……所以,才有两人的决裂,李奕的惨死,到两只波斯猫的惨死——那一场可怕的剧毒。
芳菲长叹一声,这么多年,自己和他,竟然还从未这样的开诚布公。
“陛下,这些年,每一天我都很累……有时,已经不是因为先帝了,而是来自你的压力,不知何时开始,竟然在戒备你了……”
他的下巴搁在她的头发上,轻轻地拥抱着她,心如刀割。
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自从宏儿生病,她拒绝回平城后,他就绝望了。
妃子们一个个地怀孕生子。每一次,他都会大张旗鼓地来北武当报喜。心里总是藏着一个奇怪的想法:她会妒忌吧?会很妒忌吧?会抓狂会吵闹会哭喊吧?
多么希望,她像一个普通的女人——一个醋妒的妇人,一个泼妇一般大吵大闹。
那样,才意味着她的在乎。
可是,她没有。
她从来不曾。
每一次,她都做到了“祖母”的本份,该赏赐就赏赐,该怎样就怎样,无动于衷,落落大方。甚至好几次,面对米妃的巴结,询问,她都不曾有任何的不满,还真的给予赏赐,给予故人的情谊。
只是,平静无波之下,心,走得越来越远。
到后来,已经完全无法挽回了。
等弘文帝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等知道她可能妒忌的时候,冯太后,已经绝无可能变成冯皇后了。
就算鲜卑人再开放,再怎么“父死嫁子”也不成了;纵然是改嫁大单于儿子的王昭君也不成了。
冯太后,不是王昭君。
弘文帝,也不是大单于的儿子。
恩断义绝3
日益走向强大的北国,已经全盘汉化,尤其是这几年以来,太学的兴起,均田制的推行,大半国民彻底改为汉语,甚至王子皇孙,接受的全是彻底的汉化教育。
冯太后,永远不能变成冯皇后了。
宏儿的出生,本是最好的机会。但是,由于彼此之间的固执,犹豫,从未真正卸下来过的心防,从未真正的坦诚相待,最好的时期,在大家慢性的拉锯战里,已经彻底错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