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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述情深(纳兰)-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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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罢,抽出手臂,独自不稳健地回去。前雨小跑过去,手方一扶住,明月便甩手道:“我自己回去。”

    “可……夫人,你现在……”

    “没事,还能走。”她摆手便自己步履蹒跚地离开。前雨呆呆凝望着明月的背影,一股心酸。小姐真的是用心去喜爱姑爷的,只是姑爷没有给予她相同的回报。倘若是姑爷是阎老板的话……

    前雨这般想着,苦涩起来,该会给予小姐双倍的回报吧。可惜,小姐爱的始终如一。

    明月跌躺在床上,无神地望着大红地帷幄,她想到曾几何时,容若说帷幄要一直大红色尚好,一如既往地如新婚一般,可如今,郎意变迁,何有新婚之甜蜜?明月缩着肩膀,蜷缩在床的一角,沉沉地睡去。

    在睡梦中,她依稀感觉一股暖流包围着她,鼻息之间还能闻到那特有的兰花馨香。这样暖暖的,好似三年的夜里,他的怀抱。

    那时……真是似水流年。

    一晃之间,已过了三个月,深冬降临,撒冷地寒气席卷整个京城,白雪皑皑,一片苍茫。

    醒来之时,明月支撑着身子,头昏昏的。她本想一如从前一般向觉罗夫人晨省,可方一出去,正好与来屋的前雨碰了面。前雨瞪着眼道:“夫人醒了?”

    “嗯。”她瞄了一眼前雨手中的糕点,是她最爱的鹅黄酥。“你先放着吧,我先去洗漱,再向觉罗夫人请安,等下来吃。”

    “夫人,你……你今天不用去了,觉罗夫人下江南了。”

    明月一怔,不明所以。

    “貌似找到颜氏了。”前雨低眉,不敢去看明月的脸色。颜氏失踪了三个月,明月有时忍不住问,可是只有一个名不副实的颜氏?自然,她存在侥幸的心里,即使容若这三个月来未踏入过她的房,只要他们之间还没有别的女人的话,她便存在一种侥幸。而此时,那个人,终于要归位了。

    明月顿了一顿,苦涩一笑,“找到便好。”她捏起面前的鹅黄酥,放在嘴边咬了一口,嚼了几口,食之无味,问道:“姑爷还在皇宫?”

    “自然,不过应该知道了。”

    明月“嗯”了一声。她掸了掸手上的碎末,望了望天色,“今日没什么安排,陪我去趟广源寺吧。”

    “是。”


正文 乍翻云覆雨

明月认为自己与广源寺颇有缘,她向来不是迷信之人,只是这段时间她反复做着一个梦,梦里便是这广源寺,她觉得蹊跷,总认为该来走一趟,她方一踏进广源寺,便见到一群扫雪的和尚,她顿了一顿,斜视瞅了一眼前雨,前雨会意,上前随便问了一位小和尚,“小和尚,请问法嬅大师在吗?”

    小和尚抬起头,眨巴眼望着前雨,再把目光投向明月,忽而恍然大悟,“啊!我认得你。”他看似好像认识明月。明月歪着头看向他,她倒不认得他了。

    “记得两年前你与纳兰公子来此小住呢,还是我引你去的。”

    被小和尚这般提点,明月便想起这个小和尚来,她扑哧一笑,“记得了。”

    小和尚搔了搔头皮,一脸不好意思的样子,他目光向其他地方投去,“耶?纳兰公子今儿没来?”

    “嗯,我一人前来。”明月眼神淡了淡,嘴角依旧挂着微笑。小和尚呵呵一笑,“你在这等会,我去找方丈。”说着他便踩着雪,小跑离去。

    明月轻轻呼了一口气,一股白白的热气自嘴边散开,瞬间与空气的冷气和为一体,不消刹那。明月鼻子冻得通红,双手也僵硬起来,这小和尚通报的时间太长了吧?

    正在明月有些不耐烦之时,小和尚跑了回来,他道:“夫人,方丈叫你过去。”

    明月颔首,方迈步朝大师房门走去,小和尚拦截了正欲一起的前雨,“姑娘,方丈大师说,只要夫人一人前去。”

    前雨眼巴巴望着明月,明月浅笑,对小和尚道:“麻烦你为她找个地方暖着身子。”

    “好。”小和尚笑得甚是欢乐,对着前雨笑道:“姑娘跟我来吧。”

    明月看着两人走远,目光柔软起来,曾经岁月中,还年少的容若,也这般笑过,如小和尚一样,天真纯净。如今,短短三年光阴,改变了许多,她已甚少见他笑过,自从三月前,她再也未见过他,只是偶尔听前雨道,常常半夜见到姑爷对月独酌。

    他即使愿意去独酌,也不愿回到他们的房间来见她,她日日盼着他能归来,只要这样她便会如初。只是他们之间还能回到曾经吗?他们之间的沟壑已然太深,家族利益,生活琐事,还有彼此无法坦诚的心结,只能越来越深。她只要他能迈出一步,她便把他们之间剩余的距离走完,可他连一步也吝啬于她,她便没了追求,也罢,他们之间也许真是无可救药。

    明月挥去此时的纠结,朝着法嬅大师的房间走去。临门前,她扣了扣门。里屋传来,“施主,进来吧。”她便推门进来。

    屋子里,一股檀香气扑入鼻中。她走了过去,双手和十,“法嬅大师。”

    法嬅大师轻抬首,目光淡然,“施主你可有心事?”

    “我不知怎样再对待自己的缘。”

    “事在人为、休言万般都是命;境由心造、退后一步自然宽。”

    明月怔了一怔,咬住唇,“法嬅大师说得容易。缘灭了,还有复燃之说?”

    “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心不动,则不痛;心妄动,则心痛。明月浅笑,她何德何能做到无情无爱?

    “求大师提点。”明月眼一闭,心一横。

    “施主可是要放弃这段缘?”

    她不说话。

    “施主三思。”

    “明月知晓佛云:人从爱生忧,从忧生怖。若离于爱,何忧何怖?几日来,连夜做梦于广源寺,便知法嬅大师的禅机方能解我心忧。”

    “施主,你不是这一世之人,你借此世一切的命数只有一劫,劫后重生,方能见彩虹。”

    明月睁着眼望着法嬅大师,不想他能看得穿,她低垂眼睑,双瞳无神,“法嬅大师说得这一劫,我晓得。”

    “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施主既然知晓,当好自为之。缘起缘灭,皆由施主。”

    “我……累了。”明月叹息一声,她自来此,努力完善自己,好能光明正大的站在他身边,婚后,她尽量尽善自己,做个贤妻。她一直努力着,可一巴掌拍不响,她委实有些力不从心。

    “多欲为苦,生死疲劳,从贪欲起。少欲无为,心身自在。施主若承受不起,还望少贪欲。”

    少爱他一点,可是会身心自在点?她道:“何以做的?”

    “大悲无言!”法嬅大师道。

    大悲?她想她的大悲即将来临吧。她无不冷笑。

    “施主,你命里一劫,皆由你来把握,是去是留,皆看你。”

    明月神色恍惚地出了法嬅大师的禅房。她望向天际,她该要和他一次机会吗?他们之间真的无药可救吗?她放不下,不是这般轻易能说放下便能放下。

    在料峭地瑟瑟里,明月给了自己最后一次机会。这也是她给自己的缘最后一次的苟延残喘。她微微闭上眼,冬郎,请再一次握紧我的手,告诉我,我们还有希望。

    回到纳兰府已是深夜。她方一踏进屋,便见容若在挑灯看书。明月怔了一怔,一时不知是进是退。容若抬首看她一眼,“你去哪了?”

    这是三个月来,他对她说的第一句!明月无不冷笑,本想反击回去,可她明明给自己一次机会来着。她慢慢走到他面前,一面坐下,一面道:“去广源寺拜佛。”

    容若不再说话,他继续去看书。明月翕动着嘴唇,想说一句话来缓解尴尬,却找不到话头。她深吸一口气道:“陪我喝一杯怎样?”

    容若蓦然抬起头,凝视着她。她道:“陪我喝点酒吧,暖暖身子!”

    “好。”

    不一会儿,下人们便摆出几坛子酒来。明月闻了闻着酒,“这有梅花香。可是梅花醴?”

    “是。”

    明月直接倒在碗里,“我喜欢大杯地喝。”说着一饮而尽。

    “这酒虽性温却容易醉。”

    “我酒量好,没事!”说着便又倒一杯大口饮去。她就爱喝酒,心情一不顺,她便喜欢卖醉,以前父亲总是笑话她,与她娘的性格真是像,一样如酒一样烈。那时,她总想,她会找一个很好的良人,过着比这个娘要幸福的日子。人常言七年之痒,而她的婚姻在这一夫多妻制度的大清,挨不过三年。

    “听说找到了颜氏?这下全府该安心了吧。”明月笑了一笑,再次饮尽满上的一杯。她喝得急,容若也只是看,并未与她一起喝,她也不介意,权当自己独酌自饮。这便是传说中的闷酒?她这般笑着,这般任由容若看着,自己一口又一口而尽。

    她该是千杯不醉的,可这次她喝得太急了,加上梅花醴与其他酒不同,易醉。她眼前的容若出现了双影。她一把抓住容若,略有踉跄地站起来,方迈一步,便被容若带在他大腿上。她略挣扎一下,但挎在她腰际上的那有力臂弯巍然不动。

    “冬郎……”她迷惑地看着面色石刻般的容若。

    “你醉了。”容若淡淡地道。

    明月轻笑,趴在他身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她打了饱嗝,“冬郎,你还爱我吗?”她愈加迷糊起来,眼皮愈加下塌,她迷迷瞪瞪地趴在他身上,在他还未回答之际,便睡着了。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完全不记得自己在那晚发生了什么,第二日醒来,她浑身乏力,手脚伸直抬起的力气皆无。更甚至说,她全身毫无遮物,身上布满了吻痕。她吓了一跳,方想动一下,前雨端着银盆而来,她定眼看了眼明月,连忙上前搀扶着,“夫人慢点。”前雨脸上多了几道不明的红晕,“姑爷说了,小姐在床上多呆会儿比较好。”

    明月“嗯”了一声,缩回到床上。她这一身,可是昨日夜里留下的?她费力地去想,可一点印象皆没有,不过这一身的制造者该是容若没错。明月这般想着,脸烧了起来。所谓酒后失德,昨日到底是她扑倒容若,还是被扑倒?她捂着被子,实为难为情,她发誓,以后再也不喝梅花醴了。

    一日里,她上午呆在床上,下午在院子走走,整个纳兰府上骨心都不在,明珠与容若皆在朝廷当值,觉罗夫人和锡三奶奶下江南接颜氏。整个府上好似人去楼空的错觉。

    她踱步于后院,来到什刹海,极目望向岸的另一头,她一直好奇,那一头,到底是哪?她再看向光秃秃的岸边,她曾经悲恸地要求容若种上合欢树,他未答应她,她知她那次说得太严重。如今他们的局面到底变成怎样的,她无从知晓,只得今晚表明,要是踏入琼楼主房,他们也许还有得救。

    晚上,容若回来了。他一脸疲惫地走了进来,见到灯火下的明月,嘴角牵了一丝淡淡地微笑,“还不睡?”

    她莞尔一笑。他踏进房了。她道:“等你回来呢。”

    容若笑着走到她跟头,“来,我们上床睡吧,时辰不早。”

    她轻颔首,熄了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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