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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梦人-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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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吒叩囊伪澈帽纫欢鲁乔剑胂质凳澜绶指艨础K皇褪值嘏踝疟拘∷担菩奈⑽⒂行┏笔兆碓谝桓龃潞拧爸战嵴摺薄⒋臖Z…99的间谍的无数次历险中,那一刻这名间谍正登机前往香港,身边还有一名亚洲女子相伴,那女人眼角上斜,一脸狡狯。尽管事隔多年,这把椅子始终没挪动过。在他待过的那个阴暗角落,地毯上有一块一直黏糊糊的痕迹,上面残留着已经深深嵌入织物的蛋糕碎屑,以及汽水打翻后弄出的一摊摊污渍。大卫存心避开房间的这一旮旯,甚至刻意要求自己不去看椅子后面。有什么东西在阻止他这么做,一种四处扩散、不可思议的焦虑……是恐惧……也许是害怕同自己面对面的那种恐惧。或者他害怕看到一个老小子,一个自己的分身。那个小子摆脱了时间的流逝,始终在那里,作为他生命的秘密过客,永远不知疲倦地沉浸在小说之中。

看到这一大堆通俗文学作品,玛利雅娜一定会毫不客气地批评一通。画这些小说封面的小工甚至只需把廉价的颜料挤在纸上就行了。他们弄出来的女人一个个乳峰高耸,形同炮弹。但是,她怎么可能理解这其中的把戏?

也许她真以为自己是为病人好才进行搜查吗?还是仅仅为了收集“证明材料”呢?他想象着她一举一动:她打开抽屉,呼吸有些急促,身体裹在窄小的羊毛衫里,因为兴奋而一阵阵地冒汗。她那指甲明显啃过的手指伸进装信的盒子,抓起几本相册。她在收集资料……纯属例行公事的一次简单调查,不带任何私人色彩。

大卫十二岁的时候曾经用鞋盒剪下的纸板做了好几张间谍证,她碰过它们吗?有个地下组织是他上初一那年成立的,他还拿红笔亲手写下了组织密码呢,不知她看到了没有?还有血腥杀手俱乐部……俱乐部三名成员都有自己的代码和密码,经过精心编码,任何专家也无法破译。肯定的,玛利雅娜一定发掘出了他的这些陈旧的令人心碎的记忆。瞧这几份不知哪位共和国总统颁发的特工证,里面还有几个拼写错误。面对这些稚气的玩意儿,她丝毫不为所动,只是不屑地略微抽搐了一下她那两片难看的薄嘴唇,心里想着,男孩子在十二岁的时候简直傻得够呛,比起一些女孩子……

他的旧玩具的墓地呢?就是过去装利口酒的橱柜,他在上面悬了一把从普里苏尼克商场买来的挂锁,而玛利雅娜多半熟谙运用仿制的钥匙开锁的整套手法。在医院里应该有人发给他们入室盗窃的工具,开锁钩便是全副装备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当然还包括听诊器和一些杂七杂八的镇静剂。他每醒来一次,都会发现自己对这个年轻女人的憎恨又增添了几分。他讨厌她的坚定不移,还有她的发髻。他很肯定她只常洗脸和手,很少洗澡,因为她身上老有股味儿,毛衣下面不时飘出一阵阵汗臭。当她不在自己病人的空屋子里驻扎的时候,会住哪儿呢?可能没别的地方。她没有属于自己的房子,永远居无定所,总是从一栋楼奔波到另一栋楼,在这里暂住一周,接着又去那边待上三天。她的所有家当就是这口已经磨损的、精心上过蜡的手提箱。大卫想象她在箱子里睡着,合上自己头上方的盖子,像个小姑娘似的吮吸自己的大拇指。其实,他跟她并没有太大的不同……正因如此他才恨她。

他不愿让她凑近那个旧玩具的墓穴,在成套的廉价工具堆里乱翻。星形佩饰外层的镀金已经脱落,显得暗淡远光;印第安人短刀的弹簧刀片已经锈迹斑斑,每次按回刀柄都嘎吱嘎吱的,让人对它不再抱有幻想。

“您又咳血了,”在灯光下检查他口腔的玛利雅娜说道,“得做一次纤维内窥镜检查。”

“对潜梦者来说,这是常有的事儿。”大卫反驳道,“您也是知道的。这说明梦晶的质地不错,仅此而已。”

玛利雅娜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在本子上飞快地记下些东西。“您可能需要歇息一阵。”她说,“照我看来,您陷入梦境太深。您拒绝接受梦里的那迪娅只是母亲形象的替代品这一事实。您所用的术语暴露出您已经难以自拔。就拿‘潜梦’来讲,您在这片水的世界成为了一名潜水员,您怎么会看不出这其中含有胎儿世界最普遍的构成部分?您的梦表露出了您内心一种典型的子宫内返祖的欲望。您应该学会将所有这一切看成是梦,是您的无意识投射出的幻象,只要您一睁眼它们便烟消云散。不要学那些老深潜员,他们以为即使自己不在的时候,梦境中的人也会继续在‘下界’生存,并且对他们念念不忘。喏,这是我在你的书架上找到的……”

她挥动着一本边角破损的间谍小说,是尖叫猫出版社出的,封面上的女郎头戴一顶小流氓式样的鸭舌帽,显得甚是怪异,正手持武器从一辆车身光可鉴人的加长型黑轿车里冲出来。“她搜过了!她搜过了!她亲口承认了!”大卫心中顿时升起近乎不正常的狂喜,压根儿没注意封面上画的是什么。

“得了吧!”玛利雅娜尖着嗓子叫道,盛怒之下,她的声音变得尤为刺耳,“甭骗人了。看这个女的……她跟你向我描述的那个那迪娅完全一个样。她们都戴鸭舌帽,都是红棕色的头发……”

“她们一点儿也不像,”大卫反驳说,“那迪娅比她漂亮多了。”

玛利雅娜鄙夷地将小说扔到一边,站了起来,颧骨上泛起两块红斑。

“天哪!”她尖声说,“简直没法再跟您合作下去了。您以为在这里等您睁开眼睛对我来说很好玩吗?这套房子够阴森的……连窗户都开不了!还有这蓝色!到处都是一片蓝!我觉得自己就像困在一艘搁浅的潜艇里一样。干吗让房间完全隔音?在这里甚至听不到街道的半点动静。有的时候,只要能让我听到邻居抽水马桶的声音,我什么都愿意给!你家里既没电视,也没收音机,就唯有这些荒唐的小说,甚至根本谈不上有真正意义上的藏书……唉呀!我……”

她跑出房间,把自己关在浴室里,而大卫没有任何挽留她的举动。有那么一瞬间,他企图利用她不在场的机会打开放在床脚的那个金属盒子,可转念一想那盒子肯定是用密码锁锁上的,于是打消了这上念头。“下界”的锁只要让他碰一碰,不出一分钟就会乖乖打开,而此时此地,他不再拥有这一特异功能,从他睁开双眼那刻起它便消失了。

玛利雅娜回来了,脸上湿淋淋的。

“我要您接受一次全面体检,”她像是在宣布一项制裁,“明天你就去工艺美术医疗中心。必须抓紧时间。我可不是开玩笑。如果你还这么顽固的话,博物馆方面肯定会处分你,很可能收回你作为艺术工作者的证件。”

说完,她连声招乎也不打便离开了房间。大卫听见她扣上她的小皮箱,嘴里嘟囔着令人费解的字眼。她再露面的时候身披一件已经磨旧的蓝色外套,显得耸肩缩颈,临走之前她就像没收小孩玩具似的一把抓起那个铁盒,转身而去。

“收音机我会买,”当她走出楼梯平台时大卫冲她喊道,“特意为您准备的。”

他又躺了下来,心里老记挂着玛利雅娜拿走的那个铁盒子,此时她应该正急匆匆地将它送往现代艺术博物馆的储藏室。他不知道自己这一加造出了什么东西,是个小玩意儿吗?他带回来的总是些无甚价值的、用来装点搁物架或是壁炉台上的小摆设。他的那些作品顶多也就在电视里亮亮相,从来没有醒目地陈列在博物馆,或是大收藏家挂有警示牌的地下室里。他的个人档案将他归为“通俗”雕塑家,一名“大众”艺术家。他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因为据说那些有作品在富丽堂皇的艺术品陈列廊展出的知名潜梦者通常会承受巨大的痛苦,其中有些人甚至英年早逝。

大卫慢腾腾地坐起来,很小心地把脚放在地毯上。潜梦结束后,上界的东西、现实中的一切事物在他看来都太过物质化,让人受不了。地毯就像砂纸般刺激他的脚掌,丝绸晨衣仿佛厚厚的水泥涂层压在他肩上。连剃须露都能擦伤他的脸颊。而在下界,所有的东西都是那么稀薄,那么柔软……他犹豫着要不要进浴室。他差不多可以肯定冲淋浴感觉会像是淋酸雨,至于冰箱里装的食物——姑且认为里面还有东西——对他而言,味道多半如同加了沥青的一铲沙砾。还是算了吧。

他懒洋洋地穿上衣服,就像一个刚动过手术的病人,担心动作太急会撕裂缝合的伤口。他觉得自己虚弱无力,毕竟接连五天没有进食了。尽管玛利雅娜给他输了葡萄糖,但这根本填不饱他的胃。他决定去“潜梦人咖啡馆”看看,这是一家仅为业内人士服务的机构,潜梦者在重新适应粗糙的现实环境期间可以在里面喝牛奶、吃香草冰激凌。那是一间低矮的小厅,一些有意中伤它的人称其为“壕坑”。它犹如一汪水池,泛出淡蓝色的微光。人人都在窃窃私语,并不介意被听见。同行之间以这种方式进行交流,他们一遍又一遍地重述梦境里的遭遇,描述时一副心醉神迷的样子,在半睡半醒中嘟哝着。好比蒸桑拿一般,大家都一个劲地冒汗,想让梦化成汗珠一滴不剩地流出来,以便重新适应正常的生活。这里相当于减压室,在一段时间内保护他们不用直面可怕的曝光。潜梦者们刚起床就会直奔这个咖啡馆,厚厚的呢绒大衣裹在身上,一副大墨镜遮住双眼,活像摸索前行的盲人。一到这儿,他们就往胃里狂灌石榴汁奶、加蜂蜜的奶油、巧克力慕丝,还有香草粥……

大卫不怎么喜欢跟其他潜梦者来往。他老早便发现,这个闭塞的圈子里根本没有真正的对话。每个人都在自言自语,对周遭发生的事漠不关心;每个人都陶醉在自己说话的声音里,陷入自我催眠、孤芳自赏的状态,以至头晕目眩。他们喋喋不休地吹嘘自己最近一次的深潜和他们在下界创造的奇迹。除非是刚刚完成了一次艰险的远征,他绝不会贸然走进“潜梦者咖啡馆”……既然确有其事,就不用再胡编乱造了。虽然刚才他还在玛利雅娜面前夸耀过,可他并不抱什么幻想,因为这次行动说实话并不成功。要不是有那迪娅帮忙,他多半会被困在那家珠宝店里,老老实实等着束手就擒。到现在他还心有余悸,想到这个胃里便一阵翻腾。他责怪自己走得太仓促,把那迪娅扔在郊区的荒地上,没能亲眼看着她和若尔果一道离开。别看那男孩子满脸尽是天花留下的瘢痕,玩起摩托车特技可是无一不通。此刻他们在干什么?折回藏身地点了吗?他们的大本营是一个过去生产赛璐珞玩偶的旧作坊。那迪娅肯定一边紧张不安地抽着烟,一边望着天,盼望大卫在空中显形。她一支接一支地吸烟,不一会儿就舌头麻木、满嘴臭味;而若尔果则在摆弄他的一辆摩托车——塞满车间的十二辆摩托之一,他总能不断发明新型的碳氢燃料、功能强大的液压系统,还有……没的说,多好的一帮人。他们是值得信赖的伙伴。他在陆地上绝对不可能结识这样的朋友。

“你觉得他什么时候才会回来?”那迪娅已经第十遍发问了,“上界好像很危险。”她胳膊肘拄在窗台上,旁边有一箱他们预先准备好的手榴弹,以防警察的突袭。

“你那摩托还要多久才能弄好?”她问若尔果,“检查一下机关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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