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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春天回想一个比我年长的女人-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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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段往事我讲给玲姐听过,她搂着我的头喃喃地叫了好几声天儿,还轻轻拍我的背,差点把我拍睡着了。在玲姐家里,有时候我真是有重过一次童年的感觉。 
 
  这之后不久的一个下午,我坐在玲姐家阳台上看报纸,玲姐坐在客厅里看电视,一边给我织毛裤。阳台给玻璃和铝合金封着,细小的尘埃在阳光里悬浮。屋子里除了电视机的声音,听不见其它动静。我看不见玲姐,玲姐也看不见我。忽然听见玲姐叫了我一声:“天儿。”我楞了一下,然后嗯一声,问她什么事。她说没什么事。屋子里又只有电视机的声音了。我继续看报纸,但报纸上写的什么,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那一刻,在我的想象中:我会常常坐在阳台这张竹躺椅上,玲姐会常常坐在客厅那张沙发上,我看报纸,她打毛衣,我们对粉笔灰一样不断飘落在头上的时间满不在乎。我们一点一点变老,她58岁了,我40岁了,我们坐在床头回忆着过去22年共同的生活,成功化解了一次危机。接着,她78岁,一脸福相的老太太,腿有点小毛病,我已经60岁了,一个还算精神的老头儿,推着她去公园里散步,给她的腿盖上毯子。再接着,她98岁,我80岁,但看上去她比我生动得多。由于在阳台上看了60年报纸,我已老眼昏花,但随时擦亮眼镜从报纸上方探出脑袋,盯着一个经常给玲姐送花的百岁老家伙。一转眼,她已经128岁了,我已经110岁了,我俩颤巍巍的相对而立,让孩子们抬起我俩的手,互相摸着对方的脸,此时她118岁的妹妹已经不跟我们住在一起,不久前,这一对老姐妹俩由于都爱上了我而反目成仇,如果不是因为都老得像婴儿一样举不起枕头,我相信,她俩一定会大打出手。 
  
  现在看来,这些想象中的故事都不再有机会发生了。无论我做什么,无论我怎么样,她的未来和我的未来,都不会有什么关系。我的梦想,已经被击碎,被病房里那个穿铁锈红皮夹克的男人和玲姐一起联手击得粉碎。剩下要做的事,就是把一棵大树从血肉中拔出来,然后想办法填平留下的巨坑。从今往后,我再也不想受这种罪了。
  我在雨地里慢慢走着,顶着一颗混混沌沌的脑袋,膝盖在打颤,完全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现在到哪里去都是一样的,没有一个人在一个特别的地方等着我,没有一扇门需要我走进去,没有一个温暖柔软的地方可以让我栖息。惊雷阵阵响起,暴雨开始抽打我,让我觉得好受了一些。暴雨最好把我打到水泥地下面的泥土里去。迷迷糊糊的,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车道上,而且是逆着车流。汽车一辆接一辆呼啸而至,溅起积水从我身边掠过。不时有几颗泥星和水珠打在我脸上。不时能听到司机的大骂,骂的是什么我一句也分辨不出来。忽然我站住了,我看见雨水闪亮的快车道上有一只大风筝,一瞬间就被碾得稀烂,还有无数的车轮碾过去,碾过去,碾过去。
  直到一个交警抓紧我的胳膊,把我拖到岗亭那儿,突然涌到心口的疼痛才让我清醒了一些。那种疼痛的感觉,有点像给一辆车撞了一下。我记得有一次一辆车撞着了我的手,当时感觉不到疼痛,几个小时后那只手才越来越肿,越来越痛。只不过这一次是受了内伤。这个弯转得实在太急了,虽然此前有一些小坡小弯,基本上是在平直的幸福大道上奔驰着的,突然这么急一个弯,就冲出去了。我的五脏六腑都被撕裂了。接着头也开始剧痛起来。
  交警问我:“你叫什么名字?住哪儿?”
  我双手挤着太阳穴,想了一会儿,才告诉了他。
  交警说:“你好像病得不轻呢,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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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没事,就是头有点晕。
  交警拦了一辆的士,要司机把我送到医院里去。半道上我让司机改变了路线,把我送回家。我一躺上床,就睡着了。醒过来后,头还是又重又痛,在黑暗中转着眼珠,渐渐想起了医院病房里的一幕,觉得心脏肺叶胃都在朝不动的方向撕扯,撕扯,撕扯。 
  
  经过多次回想,现在我已经感觉不到当年的那种疼痛了。2001年秋天,我回想过一次,我想起多年前身体里刮过的那场疼痛风暴,还能感觉到内脏一阵阵紧缩,但同时觉得很好笑。一切真的有点像电视剧,我仿佛刚刚从一场电视剧中走出来,对自己刚刚扮演的那个角色很有点不屑的态度。到了2003年春天,我决定开始认真回想生命中曾经有过的这一段经历时,觉得2001年秋天的我,对更年轻的我,很不公平。我重新对电视剧和我的关系进行了思考。毫无疑问,刚满22岁的那一年,我一切都还没有定型,还处于自我塑造和被社会塑造的阶段。电视剧的社会影响力不用形容了,当时我的各种观念,各种表达情感的方式,有很多是从电视剧中学来的。我的行为,有时候是在模仿某一部电视剧的主人公,有时候是在模仿几部电视剧揉在一起后重新拼凑出来的一个主人公。这种模仿,有时候是自觉的,像我有意识地照搬美国浪漫专家格戴克的著作一样。有时候是在潜意识里对我产生影响。我不知道有没有“电视人格”这种说法,不知道是否有人深入研究过。我希望有,并且希望能把研究结果反馈给电视剧制作者,以便商业化的同时不排除加进去一点点责任和良知。
  从医院里回来后,我在疼痛和高烧中躺了三天,把冰箱吃空了,也不愿下楼。打开关了三天的手机和座机,很快接到了一个电话。听到铃响,我还以为是玲姐打来的(我有点恨自己还期待接到玲姐的电话),结果是粘糊小妹。粘糊小妹说她作东,请我上现代城那边的一家餐厅吃饭。我说身体不舒服,恐怕去不了。粘糊小妹说:“你跟阿伍说吧。”接着听到了阿伍的声音,阿伍说:“你快来吧,你要不来,这一顿我也吃不成了。”我想了想,也好,也该出去喝点酒了,反正我也没别的地方可去,一个人的夜晚不会好过。
  我洗了洗脸,从镜子里看见自己瘦了整整一圈,眼窝深陷,头发蓬乱。赶到餐厅时,粘糊小妹和阿伍已经坐在桌子边了。我能从他俩脸上看到惊讶的表情。他俩不出声地研究着我。我打量着餐厅。这是一家装修很怪异的餐厅。二楼地板是透明的玻璃,我们坐在楼下,可以看见楼上人的屁股和鞋底。我估计上这家餐厅里来吃饭,可能是阿伍的主意。北京有特色的餐厅,阿伍差不多都去尝过。他常说自己的工资除了供楼,都贡献给三巴了。一巴就是嘴巴,二巴是什么不用说了,三巴是中巴(阿伍住的地方只通小公共)。由于这三巴的缘故,他上班常迟到,我还在总部的时候他经常把卡交给我,让我帮他打卡。
  他俩大约把我研究得差不多了,开始一本正经地讨论。阿伍问粘糊小妹:“你说这个人是不是小天?”粘糊小妹说:“眼睛好像大了一些,脸上的线条也多了些,好像比那个小天哥哥好看一些哦。”阿伍说:“还是老办法,你亲自来一口试一试?”粘糊小妹脑袋歪来歪去的笑着。阿伍也笑,意味深长地望着我。粘糊小妹问:“亲爱的,谁把你怎么了?”我笑了一下,没说话。阿伍说:“好像是失恋了,不过没听说过他有女朋友嘛。” 
 
  阿伍的一句“好像是失恋了”,触动了我一下。哗哗的雨声立刻在我脑袋里响起来了。我不知道我跟玲姐这一场意味着什么,这是一段无法命名的感情:不像爱情,不像亲情,不像友情,又什么情都有一点。每次我反省,都觉得感情这个词到了我们的关系里,就没法再细分了。我只能说我刚刚经受了一场感情上的挫折,失恋这个词不太准确,这个词似乎太小了。几个晚上我都没睡着,经受着一种陌生的痛苦,我一直想找一句话抓住这种痛苦,好让疼痛减轻一些,好让自己痛个明明白白。但我就是找不到那么一句话——像失恋了?有点像,但远远不够,“像失恋了”还只是那句话的一个零头。
  粘糊小妹点点头,很有把握地说:“没错,看起来是失恋了。”
  我苦笑了一下。   
  阿伍说:“嗨!还真是的啊!快莫烦躁,快莫烦躁,吃过饭哥哥就带你去打炮!”
  粘糊小妹朝他呸了一声,说:“你这人就知道打炮,能不能有点高位追求啊?”
  阿伍笑了,说:“瞧瞧他,那就是高位追求的结果。他要是先做爱,后谈恋爱,就不会是这副死样子了。”
  粘糊小妹说:“他不会还是一个童男吧?”
  阿伍说:“不是童男,怎么会这样?”
  我打断了他俩,问都点了一些什么菜。我知道要是不打断,他俩会越说越不像话。阿伍谈这种事向来毫无顾忌,况且他对帮助我成长一直充满热情。第一个告诉我“打一炮XXX元”,然后把我带到妓女面前去的就是他。 等粘糊小妹上洗手间了,阿伍告诉我今天晚上有三个选择:一,就地解决,这家餐厅里可以透明的地方一概透明,不可以透明的地方都遮得严严实实的,那些带卡拉OK的小包间里很安全。二、可以上粘糊小妹住的地方去,他探过口风了,她多半愿意。三、去青塔,那里有条三区交界的小街,也就是三不管,有很多新鲜货色。
  我没有说话,不想告诉他我已经不是一个童男了,不想受他的好奇心的折磨。我们要的菜很快就上齐了。阿伍举起酒杯,望着我,等着我答复。我盯着面前的“青蛙皮”,“青蛙皮”据说是这最有名的菜,其实是一种寄生在树上的苔藓,有点绿有点皱,吃起来像黄瓜那么脆,又像海蜇皮那么韧。他一边咔叽咔叽地嚼着“青蛙皮”,一边以很少表现过的耐心继续开导我:一个男人在一个女人那里栽倒了,应该从另一个女人那里爬起来。
  正说着,玲姐打电话来了。玲姐喂了一声,出了一口长气,说:“你真是急死我了。” 
  我说:“我这会儿有事,完事了我再打给你吧。”   
  她说:“一会儿你来医院好不好,我有些事要跟你说。” 
 
  我说:“我走不开。”   
  她哭了起来,说:“天儿,我要是走得动,早就找你去了。我想看看你。” 
  
  我说:“我晚上真的有事。”   
  她说:“你开着手机好不好?”   
  我说:“好。”
  我收起电话,阿伍从洗手间那边过来了。刚才,我跟玲姐通电话的时候,阿伍朝我望了好一会儿才离开。好几个月过后,阿伍告诉我,这天他上洗手间那边去做粘糊小妹的工作,要粘糊小妹好好照顾我一夜。结果,粘糊小妹吐了他一脸口水,气冲冲地跑走出了餐厅。在此之前,阿伍不知道粘糊小妹是真心喜欢他。知道后,他也没当回事。他走到餐桌边连喝了几杯酒,摇头晃脑地笑个不停。我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也没心思理会他。几分钟前我听到了玲姐的声音,心里又迸裂了,那些还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纷纷裂开,疼痛阵阵扩散着。阿伍重重地坐下,问我刚才是谁打来电话,我没告诉他。他又摇着头笑了,说:“小天你真的完了!没救了!人家打一个电话来,就像拿一把刀捅了你一下。”
  我觉得他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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