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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似水年华-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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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现在不能让我上佛罗伦萨和威尼斯去,而且即使我全好了,一年之内也不能打算外出旅
行,也不能有任何激动。
  ①乔尔乔涅(1477—1510):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威尼斯画派最优秀的画家之一。
他的艺术对提香及后代画家影响很大。

  唉!我还被绝对禁止上剧场去听拉贝玛的戏;这位被贝戈特认为是有天才的卓越的艺术
家,当她让我看到一些也许是既重要又美妙的东西时,原本是可以减轻我为没有能去佛罗伦
萨和威尼斯,又不能去巴尔贝克而痛苦的心情的。家里只能退而求其次,让我每天到香榭丽
舍公园去,由一个人陪着,不让我太累,这个人就是弗朗索瓦丝,她是在莱奥妮姨妈死了以
后就一直侍候我们的。上香榭丽舍实在是我难以忍受的事情。只要贝戈特在他的哪部作品里
描写过这个公园,我也许会产生结识它的愿望,正如我总想认识在想象中早就已经有了一个
“副本”的东西一样。我的想象力使这东西保持温暖,赋予它一个个性,我就想在现实中找
到这个东西;可是在香榭丽舍这个公园里,没有一样东西跟我的梦有任何联系。
  有一天①,正当我对木马旁边我们那老地方感到腻味的时候,弗朗索瓦丝带我越过那些
由卖麦芽糖的女商贩等距相隔的座座堡垒构成的边境线,到邻近陌生的地区散步,那里是一
张张从未见过的脸,还有山羊拉的小车来来往往;她然后回去把那靠在一丛月桂树上的椅子
上的活计拿回来;在等待她的当口,我在那稀稀拉拉,剪得很短、又被太阳晒得枯黄的大草
坪上走来走去,在这草坪的一端有一个池塘,塘边是座雕像,这时在小径那边,有个小姑娘
正在穿外套,把球拍装进套子,以生硬的语调对正在喷泉的承水盘边打羽毛球的另一个红头
发女孩说:“再见了,希尔贝特,我回去了,别忘了今天晚上我们吃了晚饭上你家去!”希
尔贝特这个名字在我耳边掠过,它并不仅仅是提到一个不在场的人物,而是直接称呼讲话的
对方,因此更有力地提醒我它所指的那个人的存在;它就这样在我耳边掠过,可说是以随着
它的弹道曲线,随着它逼近目标而逐渐增长的力量而行动着;——我感到,在它身上装载着
呼唤她的那个朋友(当然不是我)对她所呼唤的对象的认识和印象,装载着当她念出这个名
字时她对她们日常亲密的交往,对她们彼此间的串门所见到的全部景象,至少是保留在记忆
中的全部景象,而我由于不能企及而为之感到痛苦的这份陌生的生活,对这个幸福的姑娘来
说却是如此熟悉,如此可以操纵自如,她使我触及这份生活的表面而无法深入其中,她以她
那一声叫喊把这份我所陌生的生活投进了寥廓的天空;——希尔贝特这个名字,精确地触及
了斯万小姐的生活中的一些肉眼不能见的点滴,使它们所发出的香泽在空中飘荡,其中也包
括今晚晚餐以后在她家举行的那个聚会的芬芳;——它也构成一片色彩斑斓的浮云,今晚在
孩子和女仆群中悠然飘过,就同那在普桑所画的某个花园上空扬帆飞翔的云一样,跟歌剧中
满载骏马和车辆的彩云那样反映出众神生活的场面;——最后,它也在这块乱蓬蓬的草地
上,在她所站的位置(这既是凋零的草坪的一角,又是打羽毛球那金发姑娘午后的一个时
刻,她这时还在不停地发球,不停地接球,直到一个帽子上插着蓝色翎毛的家庭女教师来叫
她才住手)投上一道美妙无比的鸡血石色的光带,象一个映象那样不可捉摸,象一块地毯那
样覆盖在地面,而我不禁无休无止地在这道光带上拖着我那双恋恋不舍,亵渎神明的沉重的
双脚踯躅,直到弗朗索瓦丝对我嚷道:“得了,把您短大衣的扣子扣上,咱们颠儿吧,”这
时我生平第一次不无恼怒地注意到她的语言是如此粗俗,唉!帽子上没有蓝翎毛嘛!
  ①那是在1895年,“我”十五岁时。

  她倒是会不会再到香榭丽舍来呢?第二天,她没有来;可是后来那几天,我都在那里见
到她了;我一直在她跟她的伙伴们玩的地方周围转悠,以至有一回,当她们玩捉俘虏游戏缺
一把手的时候,她就叫人问我是不是愿意凑个数,从此以后,每当她在的时候,我就跟她一
起玩了。但并不是每天都是如此;有时候她就来不了,或者是因为有课,有教理问答,或者
是因为午后吃点心,总而言之,她的生活跟我的截然不同,只有那么两次,我才感觉到凝结
在希尔贝特这个名字当中的她的生活如此痛苦地从我身畔掠过,一次是在贡布雷的斜坡上,
一次是在香榭丽舍的草坪上。在那些日子,她事先告诉伙伴们,她来不了;如果是因为学业
的关系,她就说:“真讨厌,我明天来不了,你们自己玩吧,”说的时候神色有点黯然,这
倒使我多少得到一点慰藉;但与此相反,当她应邀去看一场日场演出而我有所不知而问她来
不来玩的时候,她答道:“我想是来不了!我当然希望妈妈让我上我朋友家去。”反正在这
些日子,我事先知道见她不着,可有些时候,她妈妈临时带她上街买东西,到第二天她就会
说:“对了,我跟我妈妈出去了,”仿佛这是一件极其自然的事情,不可能构成任何人的一
件最大的痛苦。也有碰到天气不好,那位老师怕下雨而不愿把她带到香榭丽舍来的。
  这么一来,当天色不稳的时候,我打大清早就一个劲儿抬头观天,注意一切征兆。如果
对门那位太太在窗口戴上帽子,我就心想:“这位太太要出门了,所以这是个可以出门的天
气,希尔贝特会不会跟这位太太一样行事呢?”可是天色逐渐阴沉下来,不过妈妈说只要有
一丝阳光,天色还能转亮,但多半还是会下雨的;如果下雨的话,那干吗上香榭丽舍去呢?
所以,打吃过午饭,我那焦躁不安的双眼就一直盯着那布满云彩、不大可靠的天空。天色依
然阴沉。窗外阳台上是一片灰色。忽然间,在一块阴沉沉的石头上,我虽然没有见到稍微光
亮一点的颜色,却感觉到有一条摇曳不定的光线想要把它的光芒释放出来,似乎在作出一番
努力,要现出稍微光亮一点的颜色。再过一会儿,阳台成了一片苍白,象晨间的水面那样反
射出万道微光,映照在阳台的铁栅栏上。一阵微风又把这条条光照吹散,石头又变得阴暗起
来;然而这万道微光象已经被你驯养了似的又回来了;石头在不知不觉之中重新开始发白,
而正如在一首序曲中最后那些越来越强的渐强音,通过所有过渡的音符,把唯一的那个音符
引到最强音的地位一样,只见那块石头居然已经变成晴朗之日那成了定局、不可交易的灿烂
金色,栏杆上铁条投上的影子现出一片漆黑,倒象是一片随心所欲不受约束的植被,轮廓勾
勒得纤细入微,显露出艺术家的一番匠心和满意心情,而这些映照在阳光之湖上的宽阔而枝
叶茂盛的光线是如此轮廓分明,如此柔软平滑,又是如此幸福沉静地栖息在那里,仿佛它们
知道自己就是宁静和幸福的保证。
  这是信笔勾成的常春藤,这是短暂易逝的爬墙草!在许多人的心目中,是所有那些能攀
缘墙壁或者装点窗户的草木当中最缺乏色彩,最令人凄然的一种;可对我而言,自从它在我
们的阳台上出现的那一天,自从它暗示着希尔贝特也许已经到了香榭丽舍的那一天起,它就
成了一切草木中最弥足珍贵的一种,而当我一到那里,她就会对我说:“咱们先玩捉俘虏游
戏,您跟我在一边;”但这暗示是脆弱的,会被一阵风刮走,同时也不与季节而与钟点有
关;这是这一天或拒绝或兑现的一个瞬即实现的幸福的诺言,而且是一个了不起的瞬即兑现
的幸福,是爱情的幸福;它比附在石头上的苔藓更甜蜜更温暖;它充满生机,只要一道光线
就可以催它出世,就可以开放出欢快的鲜花,哪怕这是在三九隆冬。
  后来,花草树木都已凋零,裹着万年老树树干的好看的绿皮也都蒙上了一层雪花。每当
雪虽然已经不下,但天气还太阴沉,难以指望希尔贝特会出来的时候,我就施出计谋让妈妈
亲口说出:“嗯,这会儿倒是晴了;你们也许可以出去试试,上香榭丽舍走上一遭。”在覆
盖着阳台的那块雪毯上,刚露脸的太阳缝上了道道金线,现出暗淡的阴影。那在我们谁也没
有瞧见,也没有见到任何玩罢即将回家的姑娘对我讲一声希尔贝特今天不来。平常那些道貌
岸然可是特别怕冷的家庭女教师们坐的椅子都空无一人,只有草坪附近坐着一位上了年纪的
太太,她是不管什么天气都来,永远穿着同样一种款式的衣服,挺讲究然而颜色暗淡。如果
权力操之我手的话,为了认识这位太太,我当时真会把我未来的一生中的一切最大的利益奉
献出来。因为希尔贝特每天都来跟她打招呼;她则向希尔贝特打听“她亲爱的母亲”的消
息;我仿佛觉得,如果我认识这位太太的话,我在希尔贝特心目中就会是另外一种人,是认
识她父母的亲友的人了。当她的孙男孙女在远处玩的时候,她总是一心阅读《论坛报》,把
它称之为“我的老论坛报”,还总以贵族的派头说起城里的警察或者租椅子的女人,说什么
“我那位当警察的老朋友”,什么“那租椅子的跟我是老朋友”等等。
  弗朗索瓦丝老呆着不动就太冷了,所以我们就一直走到协和桥上去看上冻了的塞纳河;
每个人,包括孩子在内,都毫无惧色地接近,仿佛它是一条搁浅了的鲸鱼,一筹莫展,谁都
可以随意把它剁成碎块。我们又回到香榭丽舍;我在那些一动也不动的木马跟雪白一片的草
坪之间难过得要命,草坪四周小道上的积雪已经扫走,又组成了一个黑色的网,草坪上那个
雕像指尖垂着一条冰凌,仿佛说明这就是她为什么要把胳膊伸出来的原因。那位老太太已经
把她的《论坛报》叠了起来,问经过身边的保育员几点钟了,并一个劲儿说“您真好!”来
向她道谢。她又请养路工人叫她的儿孙回来,说她感到冷了,还找补上一句:“您真是太好
了,我真不好意思。”忽然间,天空裂了一道缝:在木偶戏剧场和马戏场之间,在那变得好
看的地平线上,我忽然看见那小姐那顶帽子上的蓝色翎毛,这真是个难以置信的吉兆。希尔
贝特已经飞快地朝我这个方向奔来,她戴了一顶裘皮的无边软帽,满面红光,由于天寒、来
迟和急于要玩而兴致勃勃;在跑到我身边以前,她在冰上滑了一下,为了保持平衡,也许是
因为觉得这姿势优美,也许还是为了摆出一副溜冰运动员的架势,她就那么把双臂向左右平
伸,微笑着向前奔来,仿佛是要把我抱进她的怀中。“好啊!好啊!真是太妙了!我是另外
一个时代的人,是从旧社会过来的人,要不然的话,我真要跟你那样说这真是太棒了,太够
味了!”老太太高声叫道,仿佛是代表香榭丽舍感谢希尔贝特不顾天寒地冻而来似的。“你
跟我一样,对咱们这亲爱的香榭丽舍是忠贞不渝的,咱们两个都是大无畏的勇士。我对香榭
丽舍可说是一往情深。不怕你见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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