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沸血神兵-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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歇了一盏茶的功夫,二人正要上马,忽听得马蹄声响,一匹黑马飞驰而来。马上那人驰到近前,见此处有条小河,也催马过来饮水。赵、卓二人见那人身形魁伟,方脸黑须,双目有神,马前挂着一柄长剑,背上绑着一个绽蓝色襁褓,一张小脸自襁褓中露出,圆睁着双目,不住地向赵、卓二人张望。赵、卓二人见那人神情豪迈,坐骑不凡,似是阵前统兵的骁勇大将,但又见他身着青衫,背负襁褓,又似乎只是个寻常的乡野村夫,一人身上流露出两种不同的气质,两者又极难相容,不由得心下暗暗称奇。

那人下马在河中饮了些水,在赵、卓二人对面树荫里坐下,取出一块干粮,正要放入口中,忽听背上婴儿大声啼哭,忙取下襁褓抱在手中不住地哄叫。但那婴儿就是不肯停歇,反而越哭越响。那人忙将手中干粮在口中嚼碎,轻轻放到婴儿嘴边,那婴儿觉有物来,开口一尝,但随即紧闭了小嘴,不肯吞入口中,不住地啼哭。那人听得哭声心痛不已,仿佛每一声啼哭都是一把尖刀,重重地刺在心上,但对此又无可奈何,忍不住仰天长叹一声,虎目中隐含泪水。赵仲谋幼年丧母,深知父兼母职的难处,也不由得替那人难过,忽想起玉花骢背上革囊之中有韩氏兄弟所赠的马奶,忙取了过来,向那人说道:“这位大哥,我们这儿有些马奶,你拿去喂你的孩子吧。”那人闻言大喜,说道:“如此便多谢二位了。”忙走近身来将马奶接了过去。那人将马奶送到婴儿嘴边,那婴儿闻得奶香,啼声顿止,张口便饮,一连喝了十余口方才停歇,圆睁着满含泪水的双目,不住向身前打量。三人见了他这般可爱的模样,忍不住轻笑。

那人将皮袋还给赵仲谋,赵仲谋摇摇手,说道:“孩子这般喜欢,这袋马奶便送给他了。”那人大为欣喜,连声致谢。赵仲谋见他这般喜欢,想起马上革囊之中还有一袋,便也取出送了给他,那人感激不已,神色间似乎又觉得这般萍水相逢而受人恩惠很是不该,忙转身取下自己马匹上所挂的一柄长剑,递到赵仲谋身前,说道:“萍水相逢得蒙二位以马奶相赠,在下感激不胜,这柄剑便送于二位,聊表在下相谢之意。”赵仲谋说道:“这如何使得,些许马奶又怎是宝剑之比?在下实不敢收。”那人轻轻一笑,说道:“常言道:‘宝剑赠烈士,红粉送佳人’我见二位举止,似乎是江湖中人,也正好配此宝剑。再说,这剑原非寻常之物,若是落入我这等寻常之人手中,岂非玷污了宝物。”赵仲谋见他执意相赠,也不便再行推辞,当下谢过收下了。那人将马奶收好,背上襁褓,翻身上马,一夹马肚,那马急冲而前。忽见那人一提缰绳,那马长嘶一声,于急驰之中竟也跨不出半步。那人回过头来,向二人一望,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又强自忍耐。卓清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说道:“这位大哥有话请讲。”那人迟疑半晌,说道:“没事,没事!”言罢纵马而去。

赵仲谋见他离去,向卓清言道:“这人武功极是不凡,却偏生一副忧郁的样子,象是遇上了极大的难处。”卓清点点头,说道:“他虽未露一式武艺,但举手投足间轻盈迅捷,处处显露出高深的修为,适才这一勒马之间,常人就万难做到,只是象他这般身手之人,世间原也不应有太多为难之事,为何他却一直紧锁着愁眉?”赵仲谋心下也大感奇怪,提起手中宝剑一看,却见那剑上刻着两个篆体大字:“紫电”,剑鞘上好几处已隐隐长出了铜锈,显见此剑铸造之期已颇为久远。赵仲谋心道:“相传这紫电剑乃是三国时吴大帝孙权所有,传至今日已有九百余年,实是大大的有名,就连不通武艺的文人墨客,也尽皆知晓。不想今日无意之间,这剑竟流落于我这江湖后辈手中。”当下拔出剑身,但见银光一闪,剑身如一泓清泉,倒映出头上蓝天白云。赵仲谋提起宝剑,对准身旁的大石一试,只听得“叮”地一声轻响,大石应声分成了两半。赵、卓二人均想:“先前见这剑藏在鞘中黑黝黝地毫不起眼,原来竟是这般的锋利。”赵仲谋心下暗自后悔,轻声说道:“早知是这等宝物,先前定要全力推辞。”卓清心知他无端以二袋马奶换得如此宝剑,心下不安,说道:“那我们追上前去,把宝剑还给他。”赵仲谋一听不错,忙与卓清一齐上马,向南追赶。

急驰出一里多地,前面出现一个岔道,二人互望一眼,似是询问对方该走哪条。卓清见赵仲谋不语,说道:“我们就随便选一条追赶下去,若追上了,便把宝剑还给他;若是走错了道,那也就罢了,想来这剑也是他真心相赠,我们便留下吧。”赵仲谋心想:“看来也只能如此了,若真不能将宝剑还于那人,我便借花献佛,将它转赠给清儿的母亲,我自己剑法平平,又有了家传的沸血神兵和断玉玄匕,倒也不需什么宝剑了。”当下二人取道左侧大路,策马向南疾驰。二人追出三十余里,心想二骑神骏,定非那人的坐骑可比,这许多路尚未追上那人,自是在先前岔道处与他错过了。

卓清微微一笑,说道:“我们还剑不得,看来这把宝剑注定是你的了。”赵仲谋轻笑着摇摇头,说道:“我们原本不正想找宝剑么?既然还剑不得,正好送给你娘做礼物,却不知伯母她喜不喜欢。”卓清说道:“这等好剑,我娘她定然喜爱,我再在旁替你说几句好话,我娘定会对你另眼相看。”赵仲谋问道:“那我们还去不去找忘忧老人?”卓清想了一会儿,说道:“原是不须去了,只是我们既已到这忘忧谷附近,便顺道去见识见识也好,说不定机缘巧合,连他那柄青萍剑也让我们给取了过来。”赵仲谋心想不错,与卓清一同策马向忘忧谷而行。

二人又行出十余里,转入一大片树林之中,眼见四周歧路从生,不知该往何处取道。二人正自犹豫,忽见东南面林木繁茂之处隐隐露出茅屋一角,忙催马迎了过去。行未数步,便听得隐隐似有歌声自那茅屋中传来。只听那歌声唱道:

破燕城仲连一箭,下齐国食其片言,退魏师公瑾数鞭。巧舌善辩,妙计连篇,才高能将天地变!

停得片刻,那歌声又唱道:

沛县吏臣了秦皇,贪杯客下了齐邦,跨下儿逐了霸王。且隐锋芒,大志暗藏,挽弓满月待天狼。

二人听得歌声悠扬,词意豪迈,廖廖数字之间怀古及今,不觉神往。却听茅屋中又一人唱道:

君不见亡虢虏晋饭牛叟,风云忽会惊二周。君不见贪酒迷色流亡客,一朝虎变霸诸侯。人生失意寻常事,莫削壮志空醉酒。季子刺股相六国,孟明焚舟复前仇。毋言人生驹过隙,须坚此心展雄谋。日练养叔穿杨技,夜读太公踞鼎畴。时思句践图复国,常记范雎觅封侯。一剑数年磨在手,才学足堪动王侯。仗剑回首望故土,扬眉阔步行九州。贤才何处逢明主?拥彗折节黄金楼。纬地经天展良才,安邦定国运奇谋。占九鼎,一神州,万古流芳功名就,功名成就轻拂袖。……

二人循声来到近前,但见屋门敞开,五个青衫老者端坐其间,小酌高歌。二人下马走到门前,卓清说道:“打挠众位长者雅兴,尚请恕罪,请问去忘忧谷怎生走法?”屋中众人见有生人前来问路,搅了诗兴,回头看看二人,面露不快之色。一个灰须老者缓缓站起身来,向二人问道:“二位贵姓?”赵仲谋忙答道:“晚辈赵仲谋,这位是卓清姑娘。”那老者轻轻点了点头,走到门前,说道:“恕罪倒是不必了,我这儿有一个上联,二位若是对得上,我便与二位指路;若是对不上,就只能烦请二位另择他人相问了。”

卓清见他有意为难,心中不禁有气,说道:“好,便请您老出题吧。”那老者道了声“好”,沉思片刻,说道:“我这上联是:屈子沉江,孰为辨浊清?”二人听得“浊清”二字,不由得暗赞此人才学不凡,心想:屈原原就有“举世皆浊而我独清”之语,只为楚王分不得忠奸,辨不得浊清,这才令他投江而死。此事天下皆知,原也不足为奇,此联奇就奇在这“浊清”二字既与原意相符,又与“卓清”二字同音,想是那老者故意引来为难她的,对她的挠兴之举,略作文雅的惩戒。

二人见那老者能在这片刻之间想出这条语带双关的上联来,实有过人的才学。卓清心道:“我若只对出字面之意,未免示弱于他,也不解我这被嘲之气。”当下问道:“敢问老丈高姓大名?”那老者见她听出了自己联中之意,不甘被嘲,也来询问姓名,当下微微一笑,说道:“老汉金诚,愿闻姑娘妙对。”卓清沉吟道:“金诚?金诚?”思虑片刻,脑中忽然灵光一闪,说道:“有了,我这下联是:夸父逐日,谁不识精诚?”茅屋中众老者闻言,齐声赞道:“卓姑娘好才气!”继而又大笑着向金诚说道:“你这老头儿,这下可让人见笑了吧?早知如此,何不将名字改了!”金诚笑着摇摇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说道:“长江后浪推前浪,我等便是不服老也是不行了。”卓清见他这般说,反倒觉得不好思意了,说道:“晚辈无礼,还望前辈您大度包涵。”金诚摇了摇头,示意不妨,当下便将入谷的道路向二人讲了。

二人听罢,相谢而去,缓行出数十步,又听得歌声自身后茅屋中传来:

谢公何太狂,欺我后世无才郎。一斗诚太少,至使万载怨才高。独不见青莲狂士仗剑行,去国长啸《梁父吟》,经纶满腹志踌躇,载酒高歌向渭滨。三杯吟成《蜀道难》,百世远播谪仙名。诗成每恨古人轻,一斗何足慰平生!……

二骑渐行渐远,歌声终不可闻。

二人按那老者所指途径,沿着林间小道行出十余里,忽见前面山坡之后一条小河蜿蜒而过,便催马过去小歇。二人下马来到河边,但见河水清澈,自东面小山坡边转过一个弯,缓缓流至,两边杨柳夹岸而生,景至极是迷人。二人歇息片刻,正要上马,忽听得一阵婴儿啼哭之声自轻风中传来。二人不禁心感诧异,放眼寻视四周,却不见那婴儿身在何处。过得片刻,啼哭之声渐响,似乎那婴儿由远处慢慢被人抱到近前,但还是寻不见那婴儿的所在。又过得片刻,赵仲谋忽见河面在小山坡转弯处浮着一只小木盆,渐渐向这边漂来,那哭声正是从这木桶之中传来!赵仲谋急忙跳入河中,将那木盆抱上岸来。二人见木盆中果然躺着一个婴儿,待得定神细看那婴儿的身形相貌时,不由得大吃一惊——那婴儿藏身在一个绽蓝色襁褓之中,虎头虎脑,极为可爱,却不是先前二人在河边所见的那婴儿又是何人?那襁褓之旁放着两只灰色革囊,正是自己先前送给那大汉的两袋马奶。

二人心想,见先前那大汉对这婴儿的神情,实是爱怜无限,啼哭之际,只恨不能以身相代这饥饿之苦,心中的痛楚,虎目含泪的模样,实非旁人所能矫情仿作,但那人既是如此关爱,却又为何忍心将他弃之河中,任其自生自灭呢?难道说那人自己也有不测之难,不愿让这幼小的生命与自己同遭凶险,这才将他弃于河中,留下一线生机?

二人见他大声啼哭,也无暇多想,忙取过马奶将他喂了个饱。那婴儿畅饮之后,心愿已足,睁着一双虎目,不住地向二人微笑,二人不禁大为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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