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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乞网龙-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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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喔!红娘婶,真糟蹋了。「脚好酸呀!我不跑了。」

  乞飞羽冷不防地往地上一坐,收不住势的王大麻子因使劲过度飞过她头顶,摔个四脚朝天,鼻青脸肿地吃了一嘴泥巴,还让刀口儿削下一大块臂肉。

  「你……你……」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哎呀!你流血了。」干么想不开往地上趴,五体投地要拜天吗?

  「我一定要杀了你,杀、了、你——」血一直滴,他磨牙硬撑。

  「我劝你最好不要。」拿起腰後的破蒲扇,乞飞羽状似优闲老叟般扇着风。

  「死到临头还敢放大话,我送你下地府。」他将大力高高举起。

  「我大哥来了。」她指指他身後,打了个小哈欠後顺手卷好旧草席。

  「谁管你大哥来不来,还不是一个乞丐……」

  王大麻子下意识回过头,两颗眼珠子瞬间都凸了,一张臭气熏天的大嘴阖不拢,面色泛青地直发抖,全身泛着寒气。

  那是……索命阎王呀!

  「奇怪了,我大哥又俊又潇洒,你用不着崇拜得像天神现身,他是凡夫肉体啦!」咦!大家怎么都一副见鬼的表情?

  不知情的乞飞羽一头热地挽住那位华衣公子,状似亲密地往他小腹轻轻一捶,当场引来一阵清晰可闻的抽气声。

  「滚。」

  好冷哦!谁在她的头顶吐气?「喂!我大哥叫你滚,你把刀拿稳些,滚的时候才不会阉了自己。」

  「是你滚。」冷冷的声音又落下。

  「大刀哥是你滚喔!我大哥脾气不好,他弹水能成冰,化云成血,还不赶快滚给他看。」真是不懂事。

  王大麻子惊得全身都僵硬了,连提腿的力气都没有,发青的脸色已转成腊白,两手抖得不成样。

  有这么可怕吗!「大哥,你是杀了他爹还是淫了他娘,他怎么一脸惊悚的表情?」

  搞不懂耶!顶多她刚认的大哥身後有四尊不苟言笑的大木雕,但论起块头来他还能挨个几下,怎么这会他僵掉的脸皮像是死了三天的尸体,一剥就会落了张人皮面具?

  嘻,难道她的幸运之神又来光顾,她随手一捞就是狠角色,吓得大家屁滚尿流。

  「放手。」

  「大哥衣服穿少了吗?今儿个天气不错,满适合喝碗热鸡汤。」好久没进补了,她的胸瘦了一点。

  「你想死吗?」一只冰凉沁骨的巨掌箝住她的颈项,不带任何温度。

  乞飞羽将视线往上一移,不太在乎地说:「很少有人不喜欢我,况且残杀手足是件不仁道的事。」

  话一出,更大的抽气声不约而同响起,大夥儿都认为小乞儿死定了。

  「你不怕死?」

  嘶!好像更冷了。「夏天抱着你入睡一定很舒服,不用担心会热过头。」

  「你胆子够大。」华衣公子的五指紧紧扣住她的咽喉。

  「而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男人。」她向来不吝啬赞美,不过这似乎激怒了他。

  「你、该、死——」

  眼前黑雾边来,可她仍笑笑的说:「我的运气一向很好,我赌你杀不了我。」

  说完,她身子一软,整个人便倒向要她命的男子怀中,嘴边犹带着一抹胜利的笑容。

  **************

  「冷魅,他交给你。」

  嘎?!

  原本面无表情的四大护卫之一冷魅顿时错愕不已,他和众人一样以为小乞儿已死于主人之手,可是……

  「有问题?」

  冷魅镇定地恢复冷然的表情,「他的棒子是否要一并带走?」

  瞧他连昏迷时都死命的抓着,可见这根打狗棒十分重要。

  「折了它。」

  「草席呢?」

  「扔了。」

  「人呢?」

  「地牢。」

  「是。」

  如此简单的对白已教人寒了心,这位华衣公子是多么冷残。

  一入悲情山庄永无安宁日,悲鸣似杜鹃,泣血刺心犹不足,鬼魅奔窜——

  在向阳日。 








  风悲云这三个字代表一连串不幸的开端,他的一生就像一场悲剧,是上苍刻意安排的折磨。

  他出生那日风起云涌,连下三个月的大雨,使得田园庄稼毁于一旦,原本身康体健的祖父母在探视他之後竟无故病逝,找不出病因。

  七岁时,爹亲练功走火入魔,以自戕方式了结一生,起因是爱子生病而分心,因此心神不宁才造成这憾事,此後外界便流传他有克父之嫌。

  一年後,娘亲上吊自杀,悬颈的红绳是他终日拿在手上的小饰物,而当时他就站在底下仰望娘亲的死相不落泪,冷血得像恶魔,于是弑母之说再度传出。

  之後,他的兄弟一一死去,连唯一的妹妹也在及笄时以银簪穿心而死,风家一门包推妻妾十三人士在他弱冠之前死亡,每个人死前都和他有着某种程度的牵连。

  他十六岁时娶妻,可是妻子却在成亲当日死于他手中,每一位到场宾客都亲眼目睹此一骇人情景,但没人敢挺身指责他不是。

  因为新娘子在拜堂时突然吐得七荤八素,经他一把脉,发现她已有两个月身孕,所以该死。

  後来他陆续纳了数名小妾,但几乎没有一个能活过半年,不是死得莫名其妙,就是怀了孕却胎死腹中牵连母体而死,无一能安然度过。

  总而言之,凡是与他太亲近的人必遭横祸,他是天生带难者,命中注定孤寂一生,谁近其身谁就命不保,克父克母克亲友。

  因此,他不许人靠近自己,年届三十寡情冷漠,独居在寒月楼,服侍的仆从只能在他离去时才可进屋整理、打扫,其他时间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他是寂寞的,老一辈的仆从都晓得他不是无情人,只是迫于无奈必须无情,其实他心中的苦涩不足以道于外人知。

  而新进的仆从则畏惧他的威严及冷血传言,每每口齿打颤地不敢直视主人,只要他稍一冷言就吓得厥过去,半夜恶梦连连地抱着棉被哭泣。

  外界对他的评价褒贬各半,虽然他的经商手腕高明得令人佩服,可是绝情的冷硬手段也让人寒心。

  有为者必有其心机处,无形难得,易得有形物,这是一种补偿吧——拥有无尽的财富。

  「庄主,庄主……」

  属下连唤了七、八声,难得失神的风悲云才冷冷地抬头一问:「什么事?」

  「呃,关于航运失窃的货物,不知庄主做何定夺?」冷魍回答得有些失措。

  不是做错事心虚,而是跟了主人十余年,头一回见他恍惚无语,一时之间竟怔忡了几分。

  「查。」意即查出何人所为,诛之无二话。

  「江掌柜要求每年能多进三万疋丝布和绸缎,皇城方面急需。」

  「下游布商能供给吗?」风悲云嘴里吐着平淡言语,视线无焦地往外一眺。

  「紧了些,若无天灾应可补上。」譬如齐黄河溃堤淹了桑田,蚕无叶可食。

  「准。」

  魍、魉、魑、魅先後提出手底下商行的需求和问题,他们神色凝重地望向主子,看得出他心不在焉,眉宇间有着深浓困惑。

  于是他们你看我、我看你的以眼神推托,最後以冷魅谨慎的小试口气。

  「庄主,要不要杀了小乞丐?」

  倏地回头的风悲云眼神深得难测。「给我一个杀他的理由。」

  「他不敬。」

  「喔?」

  「他无礼。」

  「还有呢?」

  「他犯上。」

  「嗯哼!似乎有杀他的好理由。」为何他举棋不定,在最後一刻松了手?

  那一双明澈的清瞳凭什么笃定自己杀不了他?是自视过高还是当真不怕死,拿一条小乞命来赌?

  可笑的是,当他发觉那双反映出他眼底情绪的瞳眸缓缓阖上时,心中竟衍生出一丝莫名的恐慌,生怕再也见不到如此澄澈的注目。

  不过是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短短的一视竟能牵动他最深处的渴望。

  于是他留下他。

  「属下马上去地牢提他的命。」冷魅忠心地欲走向屋外。

  「等一下。」

  风悲云眼一利,露出久违的笑意,教人不安地揣测起「等一下」的含意。

  「庄主改变主意不杀他?」是这样吧?

  「你把他关在何处?」

  「地牢。」有何不对?主子的神情似乎暗藏玄机。

  「是吗?」他的视线定在某一点,动也不动的专注着。

  「当然,是属下亲自仍他进地牢……咦,是我眼花了吧?」冷魅不信的揉揉眼睛再一瞧。

  四大护卫的另三人见状,皆不动声色的移动脚步并往外瞟,到底庄主和冷魅是瞧见了何种令人诧异的怪事,足教两人分心?

  结果——

  冷魅口中该在地牢的小乞丐,现下正像逛街似的向一群呆若水鸡的下人打招呼,而手中端着冒出热气的盅盘十分眼熟,好像是风悲云的私人器皿。

  「冷魅,你说他又是谁?」很好,他又多了一条该死的理由。

  「是属下的疏失,属下立刻去捉拿他来见庄主。」他是怎么走出重重牢房的?

  「不必。」

  「嘎?!庄主要放过他?」这不太像主子的作风。

  「他走过来了。」该说他蠢吗?或许是太过自信了。

  有勇无谋的小乞丐。

  「天呀!他来送死不成?」有人硬往虎口里送吗?嫌命太长。

  四大护卫面上一凛。他们该保护谁?是庄主还是笑咪咪的小乞丐?

  「嗨!各位大哥早安,你们睡得还好吧?昨夜有臭虫咬我的小指头耶!不过我太幸福了,才想着要喝鸡汤补补身,今儿个一出门就有一锅热腾腾的鸡汤等着我,我真是天下第一好命乞。」

  「鸡汤?!」

  「好命乞?!」

  「幸福?!」

  「补身?!」

  四道不可思议的男声同时惊讶的一呼,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死到临头犹不自知的小乞丐,还一脸满足地吃着主子的食物?

  四双混沌黑瞳纷纷望向主宰生杀大权的男子,顿时几乎掉了下巴地瞠大眼。他们看错了吧?

  主子居然勾起唇角往上吊,露出前所未有的微笑。

  虽然很淡很薄,但他们绝不会看错,那确实是发自内心的笑意,而对象竟是一名全身脏污的小乞丐,真教人震惊得不知所云。

  或许他们四人都病了,该去找个大夫诊断诊断,病入膏肓才会产生幻觉。

  病了,病了……

  神医在哪里?

  ****************

  「你们也想喝鸡汤吗?厨房里还有半锅喔!迟了就没得喝。」他们的表情好诡异,不会是想打她手中鸡汤的主意吧?

  一手护着鸡汤的乞飞羽十分好心的为他们指点厨房方位,一手还拿着香嫩鸡腿啃食,那入口即化的滑感真是美味,她绝不与人分食。

  睡过荒野、大石,以地为席的乞儿命让他学会随遇而安,冰冷的大牢房反而是温室,让他睡得特别香甜,身上还有淡淡的稻草味。

  要不是一只自找死路的臭虫咬醒她,此刻她八成连翻身都懒地抱着打狗棒呼呼大睡。

  这里的主人还真有心,怕半夜有人来骚扰娇滴滴的她,三道锁上得扎实,花了她一碗饭的时间才打开,唉!她的开锁技巧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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