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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道门-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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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浑小子就不能让人省点心。罢了,让不三不四暗中跟着他点。告诉那两笨蛋,这浑小子精着呢,小心别让他看出来。还有,那铁衣道人郑久怎么会混进这事里来的?还有那白衣服的倒底是什么来历,都查出来了没有?”

五丙道:“属下已经命人查过,郑久自打前两年就不见了踪影,当时的说法一是被人追杀,逃至海外去了;也有人说他在修炼几样新法术,因此才消失不见。昨夜梅清等人击杀郑久时,他所用的那条铁衣蛇以及那袋蛟蚁,都是他原用之物;所用法术,也没见有什么新奇之处…

说到这里,五丙略微停顿了一下,这才道:“据梅清等回报,那白衣青年称郑久为郑护法,郑久称白衣青年为令主,显是教派中人。郑久本人一直是独自修行的,传业于当年的猿王袁重真,未明其入于何教。至于那白衣青年,自称为杨晋,更道是出身清白世家。据属下等详查,这杨晋,应该就是三年前获罪的太仆卿杨最次子。当时杨最获罪死于诏狱之中,两个儿子都被流放。杨晋据查在去年时自处所逃亡,为其父世交好友所匿,容身在平州张家。至于他何时修习法术。又何时入了何教,因何来到京城,却是未有更多地信息了。”

“杨最?”六爷口中喃喃说道。眼睛中蒙上了一层茫然之色。

“杨最,时为太仆卿,因太子监国事抗疏上奏,称陶仲文等为方士之行,忤帝意……”梅清口中喃喃诵道,心中的疑惑却是越来越浓。

在来到经历司后,梅清找黄胖子走了个后门,便自行去寻找关于杨姓中。可有高官世家获罪后代名为杨晋的。结果没花多少功夫,就查到了三年前太仆卿杨最入狱瘐毙一案。

要说这件事情,不得不提起地一个人,便是典真人陶仲文。说起这陶仲文来,大受当今天子宠信,只是其身份,却是一位道人。

当今天子嘉靖皇帝,向来崇信道教,勤于丹事。天下道门,符丹鼎。而天子尤重正一。当年的张天师张彦,便极得嘉靖信任。只是后来因求雨不灵,又为天子求子嗣无功,竟被去了天师之称,不久竟然愧怒而死。其后致一真人邵元节,不仅修为高超,更深得天子信任,风头一时无两。

邵元节本是贵溪人氏,据称幼得异人传授龙图龟范,能呼风唤雨。驱鬼通仙。后遇嘉靖,屡试屡验,自此一飞冲天,隐然有天下道门领袖之势。

陶仲文本是邵元节好友。因邵元节引荐,也得帝王青眼。三年前,陶仲文忽然进言,道是宫内应有火光之灾,需得小心谨慎。不想果然被其言中,二月时宫内夜间,忽然一场大火,若非陆炳恰恰当值宫中。入火救出天子。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事后察查,方知这场大火。居然是一伙盗贼,欲入宫为盗,失手打翻***引起的。更察出盗走贵重物品数件。天子震怒之余,对邵、陶二人自然大加封赏。不想邵元节却不数日,便道天劫将至,需寻地静修,留书而别,不见了踪影。

随即圣旨下诏,进陶仲文为忠孝秉一真人,领道教事;不久又加少保礼部尚书,晋授少傅,食一品俸。天子更道,欲要随陶仲文一心修道,命太子暂领国事。

诏书一下,群臣错谔,谏书纷纷而入。其中最为尖利的,便是太仆卿杨最。杨最不只道太子幼小,监国不宜,更直指陶仲文为方士之流,妖术惑主,真宜发付有司,捉拿治罪。====

这一道奏折上去,天子震怒,自然着锦衣卫立时捉拿杨最入狱。不想入狱不久,杨最离奇死去。

按经历司中秘密档案所载,杨最死去一事颇为可疑。据称其入狱之后,尚未及审讯便已经狂乱,见人便咬,如同疯狗一般。自己更将浑身上下,抓得没有一块好肉。关在狱内,一边用头撞墙,一边狂笑不止。折腾了三天三夜,这才死去。

杨最死后,其二子均远放云南。长子杨楚,因水土不服,不久便去世。次子杨晋,据称于去年时忽然逃去,不知所踪。

“就这些了么?杨晋逃走之后,便没有什么消息?”梅清有些郁闷地道。

“咱们这就只得这些了,再找别的,除非你们内组里边兴许会有。我说梅子,你是又搞什么事儿呢,怎么这隔三差五就查档案来了?”对面黄胖子一张圆脸似乎又大了几乎,一笑起来满脸的肉都几乎要抖起来。

梅清想了想,这才轻轻说道:“黄兄,这事儿我也不瞒你,前些天有件案子,牵扯到了杨晋…………这家伙似乎跑回京城来了,就是找不到他藏在哪儿了。所以我才忙着找找卷宗,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黄仲满露出思索的神情道:“他还敢回来?回来做什么?梅子你也不用说,我寻思着也不是什么小事。当年他爹杨最听说死在诏狱里,人都说得神神秘秘地,只怕牵扯不小。这小子回来,肯定是要鼓捣事,哪个不开眼的敢收留他?怕要真是回来了,没准就是把他弄跑地人策划的,大概是要用他这杨最儿子的身分弄些什么事吧?”

梅清一听,也连连点头,想了片刻才又问道:“黄兄,你知不知道象杨最这样的犯官,死了之后都葬在什么地方?”

黄仲满想了半天才道:“这事我恍惚有点印象,因为杨最他死后好象专门有旨意,和一般的犯官不一样。咱们大明律,若是一般死罪,是许家人收敛的;若罪大恶极,须陈尸市井,以为警世;按说杨最当时算是重罪,但因他死得古怪,尸身也不是很好看,因此上司有命,抛尸在他旧宅宗祠中,任其腐朽,不许入敛。他那旧宅就在西大门外凉水井那边,早就封了,一直荒着。”

梅清点点头,面露深思之色,未再言语。

晚间,梅清再度神会碧真,将这两天的事,一五一十地给她讲了听。

听到孙不三、孙不四这两个活宝的表现时,梅真不由咯咯笑了半天,即便是以神念传意,梅清似乎也听得到她熟悉而清脆地笑声在耳边响起。

“太好玩儿!锦衣卫里原来都是这样的宝贝呢,可惜我没见到,哪天遇到了,可得好好看看。”

待听到不三不四居然还有个姐姐时,碧真却迟疑了一下,说道:“你也知道我算半个清净宗的人,但在宗中绝未闻有人敢以清净真人地名字为名的。这孙不三孙不四听你之言,修行不弱,按说不应该是无名之人,如何会有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姐姐?这其中或有些古怪,你可需小心些个。”

梅清连连称是,其实他心中也未尝无疑。孙不二之名,如雷贯耳,有哪个不开眼的,敢以此为自己之名的?不用说清静宗,就是全真派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但这哥俩居然毫不在意大谈特谈,看其不似作伪,则他们那个姐姐,怕是有些其他的秘密了。

等说到万千傀儡之术,见那傀儡分身变化时,碧真便隐隐有些担心地道:“这万千傀儡我也有所耳闻,不过久不见于世间了,没想到居然被你遇上了。”

梅清道:“孙不三兄弟好象也听人说过,我看当时他们颇有些忌惮之意。好在后来一出手就被他们兄弟伤了,没有看到有什么更厉害的地方。”说完,将动手的情况给碧真讲了一下。

碧真道:“哪有这么容易的,你们见地那傀儡,定是长辈制成法器给小辈防身的,就象我手头这些东西一般,威力远不是本人使用可以比拟的。那孙不三、孙不四兄弟这套手法,倒很能蒙人啊,怕是一般人见了,都得上一当。”

梅清笑道:“上当的还在后边呢。你且听我说完。”便又将这兄弟二度做怪,将铁衣郑久轰杀地事说了。

“铁衣道人?”碧真有些吃惊地道:“这家伙当年可有名呢,据说他出身贫贱,又个子极矮,从小受尽欺凌。后来被人收为弟子,专习役物之法。与人对敌,出手极狠,又工于算计,因此很是得罪了一些人。再后来听说他惹了不能惹的人,跑海外去了,不知怎么又在这冒出来了?这家伙坏事做尽,这次给那不三不四的兄弟杀了,也算是罪过应得。对了,第一次看人动手杀人,你不害怕么?”

梅清有些茫然。当时不三不四兄弟击杀郑久,姚、周二人似都不以为然;赵大有初时惊惶之中尚不显,事后看了郑久无头尸体却吓得差点走不了路。自己却是极为奇怪,表现得自然而然,好象见司空见惯的一般。

“倒也不觉得,许是当时生死一线,也就忘了吧。”梅清最后说道。

碧真有些失落,良久才道:“唉,偏偏我受困于此,危急之时,却无法和你在一起。”

一轮明月,两处相思,二人都有些情怀感伤之意,沉默未语。

第一卷 七星古砚 第七十一章 村中盗隐

“公子,昨天所说之事,侯申回门后特地找了几位前辈相询,后来一位师伯言道,似乎听说有一个叫刘取的人,和那个疤儿刘有些相近。”

第二天梅清才到卫所,便见侯申等在那里,见过礼后急急说道。

“哦?”梅清一听有些意外:“却是侥幸。且细说来听听。”

侯申嘿嘿笑道:“这钻门盗洞的勾当,自然是咱们门儿清了。我那师伯道,这刘取兄弟二人,其兄唤作刘拿,精于探洞掘城,他善于制器鉴物,兄弟二人做过不少大事。三年前,隐隐听人说他们哥俩被人请去做一件大活,后来便双双失踪不见。我这位师伯,认得他大哥刘拿,说他好象得了什么大病,快要不行的样子。若公子想见见他时,可要着紧了。”

梅清听了点点头,又有些顾虑地道:“咱们就这么去见他,不算违了规矩吧?”

梅清心中是想到,侯申从前虽然是盗门中人,现在也算是洗白了,自己也是锦衣卫中千户,这般去见一个盗贼,总是怕对方有些顾虑。

侯申眨着眼道:“谁让您穿着这飞鱼服去了?你不是见过那个什么疤儿刘,又给他入的敛什么的么?也算是好友,上门拜访不算不对吧?”

“梅公子……?唉,请恕贱体多恙,不能起身相迎。闻侯兄弟道,梅公子知晓我那不成材地兄弟之事。却不知可是真的?”床上躺着的这个人,瘦弱得已经只剩了一把骨头,眼睛深陷。面色腊黄,声音微弱地说不几句话,就是一连串地咳嗽声。

梅清与侯申赶了百里之遥,这才在一个山脚下的小小山村中见到了这位刘拿。虽然早听说刘拿身体有些不行的,但亲眼见到,还是有些黯然。梅清心中不由便想到当时见到疤儿刘临终时的样子,再想想这一段以来自己的经历,件件均是以前梦中也想不到的。不由感慨人生无常,无过于是。

“刘先生,在下确是曾有一位刘姓朋友,去世前曾与在下有些交情,但是不是令弟,却不敢断定了。”说罢,梅清也不隐瞒,将与疤儿刘认识以来的诸般情形,包括他去世后自己为其办理后事,烧化木箱。入敛瓷器等事都一一说了。只是关于那砚台的异状,以及其后死亡诸人,以及疤儿刘被开棺等事,都隐瞒未言。

“唉,报应,报应啊……”听梅清讲述已毕,刘拿无力地闭上眼睛,两行浊泪从眼角缓缓流了下来,嘴唇抖动几下,深深地叹了口气。这才缓缓睁开双眼,对梅清说道:“公子既然与侯兄弟前来,自然也就明白我们兄弟地做什么的。公子能给我那不成材的兄弟送上最后一程,这份恩德。刘拿感激无地。公子此来,不知还有什么需要刘拿做的,就请说吧。”

梅清闻了,有些迟疑地道:“刘先生,因何梅清一说,先生就知道疤儿刘乃是令弟?这里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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