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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煞手-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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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木赶忙堆出一脸笑容,道:“请说!请说!”

项真沉默了一会,低沉地道:“江湖风云变化难测,瞬息之间便易优劣之势,一个人或一个帮派要在江湖上永远称雄为霸,虽非不能却极其不易,强弱与胜负之分只有一线,越过此线便使结果完全相异,是而有言曰胜败乃兵家之常,武林中少有穷一世之间仍能兀立如故的英雄,武林中也同样少有百年来只胜不败的帮派,一个人与一个帮派的道理相同,难以事事皆占上风,桩桩惧称强横,基于天地等及人为的因由,往往有很多预料不到之事发生,或者败了,却要自惕干失败之因慎而攻之,以求再起之时不犯同过,实不用空白悔恨已成为过去之耻而耽搁了再雪此耻的准备功力……”顿了顿他又淡淡一笑道:“项真年幼,学浅才疏,贸然奉言相谏,若有顶撞干犯之处,尚祈尊主大人大量,莫予见怪才是。”

怔怔的望着项真,好一阵子,金木长长叹了口气:“老弟说得是,但……唉!话虽如此,老夫仍觉难以吞咽此气,又哪里有脸回去谒见掌门呢?”

咬咬下唇,项真道:“且图后谋吧,如今却是怎生寻个所在休养一时才是。”

金木这才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道:“老弟,你身上的伤实在够重,首先便须设法将你的伤势治好……老弟,为了无双派,你已牺牲得太多……”项真淡漠的笑笑,道:“士为知己者死,尊主,古人早已说过。”

金木的脸上红了一红,他赦然道:“老弟待无双派如此真诚,不惜以命为援,但我无双派却太过愚昧,尚不能切体老弟苦心一片,碑石山上,若商老兄略听老弟之言,便不会弄得如此悲惨的下抄…唉!”

摆摆手,项真道:“这也难怪商尊主,所谓事不关己,关己则乱,闻说商尊主在平时并非似这般急躁莽撞,尊主倒不用责怪于他。”

金木恨得重重哼了一声,道:“老弟无庸为他说话,日后回去见了掌门,老夫倒要好好与他算一算帐,看看谁能占住道理!”

说到这里,金木又忽地双眼发直,他怔了片刻,长长的叹了口气,又哀切而伤感的道:“只是,不知道这老匹夫生死如何……也不知今生今世还有机缘和他在掌门人面前打这场官司了……”项真垂下眼帘,悠然道:“生死自有命,商尊主却并非凶死之像,在下看来,他活着的成数比较大些……”金木又叹了口气,道:“也只有这么希望了,还有望朴,他也不应该就这么无声无嗅的便去,好歹也得多活些年……在无双派的首要之中,他是最年轻的一个……”项真点点头,道:“我明白,你们都称他小白脸?…金木戚然道:“他们伉俪情深,十分恩爱!”

项真道:“听鹿尊主说过,为此他还抛舍了贵派蓝箭堂的职位。”

金木两眼中无可抑止的浮起了一层泪光,这位倔强悍勇的老人别过脸去,忧伤的道:“最使我伤心的就是娘娘……这丫头,她等于背叛了她的父亲,她的祖宗,背叛了整个无双派……她太傻了,太傻了!币徊啵嘁蹲勇薏竦偷偷氐溃骸叭绻耸率钦妫勒泼湃说钠⑵〗闼慌乱苄┰鹉选!?
金木转过脸来,沉重的道:“何止责难?我看掌门人会要她死!”

青叶子罗柴沉默了,他不再说什么,当然,他明白他们掌门人那如火的个性,金木之言,决无过份之处!

项真抿抿嘴,道:“如果贵派掌门人只要他千金得到如此的结果,那却简单。”

金木怔了怔,迷惑的道:“老弟此言怎说?”

项真道:“老实说,如若贵派掌门人需要他千金死亡来结束这场争端,或是需要他千金死亡来消除这一口怨气的话,事情就太简单了。”

睁大着眼,金木仍是有些迷惘的瞧着项真,项真摇摇头,凝重的道:“父女之情不是这般以生死二字便能总括了的,其中还包含了很多,贵派掌门人纵然要他千金之命,只伯,也极为艰难沉重。”

金木渐渐懂了,他道:“老弟是说……”项真淡淡地道:“在下是说,贵派掌门人对此事心中难以决定,而且,十分痛楚。”

金木思维良久终于颔首道:“老弟!你说得对……黄龙之名,如今老夫相信并非纯以武力而博得了,老弟,你智慧之深亦在千万人上……”笑了笑,项真道:“过誉了,尊主。”

各人坐在地下,心思重重的休息着,项真仰首凝视头顶的白色芦苇,芦苇在北风里摇晃抖索,发出阵阵枯涩的挤擦之声,这声音有些单调,有些空洞,更有些无可言喻的悲凉,这种植物生长在萧煞的秋冬,而在秋冬才翻泛着白皤皤的白芒,一簇簇,一丛丛的,总是像染了那么几分无奈的凄切与冷清,摆动着白色的芒顶子诉说人间的坎坷和苦痛……良久——金木低沉地道:“老弟,我们起程吧?”

项真懒懒的收回目光,一笑道:“好!”

金木站起身来,转脸朝着红胡子屠夫。

“厉鹏,你过来背着项大侠。”

红胡子屠夫答应一声,大步行来,项真连忙摇手道:“不用不用,在下自己尚能走得,而且,在下身上还有这几根破铁未曾拔出,背着也极为不便……”金木关切的道:“那……那怎么办?老弟台,你这一身伤,老夫看在眼里都痛,这是在你身上,若是老夫,只怕早已躺下来了……”项真洒然一笑道:“诚如尊主所言,黄龙项真若非有几桩长处岂能称为黄龙?在下另一桩长处便是能打之外也能挨呢。”

项真此言一出,不由把金木等人都逗得笑了出来,方才的沉郁气闷也因此而扫除大半,金木笑呵呵的道:“既是如此,我们就慢慢走吧。”

六个人分开了芦苇杆子,缓缓行了出来,天色已转为阴沉,有些冷,他们在荒野里走着,十二只眼睛却小心翼翼的随时注意周遭的动静,不错,这里仍是黑手党的地盘之内。

红胡子屠夫来到项真身边,低声道:“项大侠,可要我扶着你。”

项真摇摇头,道:“不用了,你也够累的。”

搔搔油光的头皮,这位有屠夫之称的粗犷汉子道:“项大侠!谢谢你昨夜救我,我一直以为完蛋了,商尊主他们在无畏山庄的大火烟硝里与我们失去联络,我们原想保持住当时的一拨人冲下山去救援,哪里知道竞连人家的山门也突不过……若非是你,项大侠,后果真不敢想,只怕我们连一个回去报信传警的人也没有啦……”项真吃力的以短剑拄地走着,他和熙的道:“没有关系。厉兄,这些债,我们会找回来的!”

金木闻言回头,笑着道:“老弟!到时候你可别忘了,老夫等人一定全听你的调度,说什么也不敢再动歪点子了!”

项真笑笑道:“尊主言重了!”

各人走着,走着,金木手搭凉棚,往前面张望了一阵,道路蜿蜒在左侧远处,隐迷于灰苍苍的大地尽头,没有人影马踪,静寂如死。

红胡子屠夫吞了口唾沫,道:“尊主,咱人到哪里歇去?”

沉吟了一会,金木道:“此路通到‘佳镇’,但佳镇靠着碑石山大近,又有道路可通,难保没有黑手党的眼线,我们乏累之下实不宜再生枝节……这样吧,朝这里去,先到‘牛家洼’住下再说……”项真问道:“牛家洼,那是个什么地方?”

金木笑笑道:“是个小村子,在两座山的夹缝里,约模有百多户人家,差不多都是种田的庄稼人,淳朴而简单;我在五六年前去过一次,那里风光秀丽清幽,而且下会有江湖中人杂处,却是个养伤的好所在!”

有些困乏的吁了口气,项真道:“尚有多远呢?”

金木心里琢磨了一下,道:“不出三十里地,我们走快一点,两个来时辰该可以到了。”

这两个来时辰,听在项真耳中却是沉甸甸的,三十里地又是何其难熬,可是,一口气挺着他,江湖上的硬骨头架着他,便是再艰辛,再难熬,也只好走上去了……两座山夹着这片小小的村落,一条水绕着村侧蜿蜒流出,村首村尾都植有一片淡白粉红的梅林,百十间竹屋茅舍,干干净净的小路几条,这便是“牛家洼”了,带着三分脱尘之概,不染一丁点人间烟火,唔,是个好地方。

有一个来月了,住在村尾梅林边的一栋茅舍里,只费了五钱银子的代价,项真等六个人却过了一段极端平静,安详而又清新的生活。

鲜美的空气与幽雅的梅香,隐约的云雾与耸立的高山,加上几抹雪,几缕云,一片风,一湾水,还有住在村子里一位业已七旬,医木精娴的老人家,项真等人的大小伤势痊愈得很快,就这三十来天的功夫,非但金木与罗柴等人的浮伤都已完全治好,连项真那么重的剑伤也都已收了口,看情形,再得调养三五天就可以行动如常,和以前一样了。

在一株生着白梅的古树下,项真正悠闲的坐着,他的发上、肩上,落了几片皎洁的花瓣,地下有薄薄的积雪,空气在寒冷中飘浮着缕缕淡雅的幽香,项真双目迷蒙的眺望着远山,而远山隐遥渺蕴于云雾之中,云雾轻轻,宛似罗纱,那么袅袅的浮沉着,有一股迷幻的美,令人心神儿都在不自觉的微带着几分醉意了。

项真已换上了一袭新的黄袍,那黄,黄得柔和而尔雅,有闪闪的丝光,像一张含笑的,善意的面孔,很有文质彬彬的书卷气息,衬托得项真越发唇红齿白,眉目如画,俊俏洒逸得似神仙中人。

缓缓地,飞翼金木负着手自梅林中行出,他看到项真的侧影时不禁怔窒住了,好一阵,他才吁了口气缓缓的道:“项老弟……”项真平静的转过脸来,朝金木淡淡一笑,站起身道:“金尊主起得好早啊!”

金木轻笑着道:“不早了,老大已在林中徜徉了好一会;想不到贤弟台却起得更早哩,呵呵呵……”项真指着他方才坐过的一方青石块笑道:“此间空气清新洁净,加以梅香如缕,吸吐几次心神俱爽,灵台清澄,早膳之时也足可吃下三大碗饭……”金木哈哈一笑,走过来与项真并肩坐下。

“老弟,这牛家洼真是个好地方吧?”

项真颔首道:“确实不错,尤其村首村尾这两片梅林,更是平添无限清幽脱俗之气;看梅树结凛斑斑,枝干挺虬,只怕这两片梅林也有数十年的光阴了!泵买ィ鹉镜溃骸罢牵莞鹄舷壬喔妫狡妨志阋阎蚕陆甓嗔恕毕钫娴溃骸澳歉鹄舷壬甑瞧哐词蔷褊穷澹迤乔拷。媸呛追⑼眨な僦瘢羌甘忠绞酰锤钊司磁辶ā!?
金木道:“要不是他老先生,咱们这一身大小之伤恐怕有得麻烦的,这位老先生诊治起来不但仔细而且和气,关怀慈祥之情流露无遗,老夫看他谈吐亦极不俗,带着点悠然出世的味道。”

项真笑笑道:“难怪他除了酌收药料所需外别的多一分也不肯要,红胡子厉兄为了此事还和他争得青筋暴露呢!”

点点头,金木忽然沉默下来,一双眼睛也蒙上了淡淡的秋郁,他遥注着远山,若有所思的轻嘱了一声。

项真扯了黄袍的前襟,道:“尊主可是记忆碑石山上失踪之人?”

飞翼金木苦笑了一下,道:“是的……老夫更不知道该如何回去向掌门人交待,已过了一个多月了,在这里几乎已与外地隔绝,一点消息也没有,不知道外面的情形演变成了什么样子。”

顿了顿,金木又道:“日子过得悠闲,可是心里却似油煎,唉!”

项真抿抿嘴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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