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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哥儿并不是有多讨厌颜氏,而是不喜欢颜氏提起楚维琇的病时,就簌簌落泪,说这般拖沓下去,只怕是要不好了的。
在元哥儿心中,母亲不过就是得了一场病,与寻常的起热差不多,吃了药,多养一养总归会好起来的,所以他格外反感那些说楚维琇没有救了的人。
洪氏那儿,元哥儿不会与她争论,颜氏说什么,他也不喜多掺和,他只是不让身边伺候的人胡说八道,哪个敢乱说一个字,他就要训上两句,不为别的,他怕桐哥儿年幼分不清,听了之后伤心痛苦。
可现今,见楚维琇的身子似乎是一日比一日好起来了,元哥儿满满都是欣喜,这不就是他料想的那样吗?母亲的病,终究是会好起来的。
元哥儿听桐哥儿东一句西一句地和楚维琇说话,明明没有什么逻辑,可他就是觉得听起来逗趣,母子三人其乐融融,突然就听外头禀报,说是贺淮卿来了。
楚维琇的眉头皱了皱,她已经数月不曾见过贺淮卿了,倒不是贺淮卿不来,而是他每一回来,都是她吃了药安眠的时候。
红英说,贺淮卿坐一坐,也就走了。
楚维琇心知肚明,哪里会每次都是那么凑巧,她醒时就一回都没有碰见过,这分明就是贺淮卿躲着她,他不知道应该和病重的妻子说什么,而一直避而不见。
贺淮卿进来,见两个儿子都在,他稍稍有些愣怔,在他们行礼之后,他想着自己的来意,便道:“元哥儿,你先领着桐哥儿出去,我与你们母亲有事情要说。”
元哥儿是个听话孩子,见楚维琇没有反对,便牵着弟弟出去了。
楚维琇睨了红英一眼,红英了然,退出去守了门。
贺淮卿在床边坐下,明明应该是熟悉的妻子,在他的眼中,却又多了几分陌生,她消瘦太多了。
“你瘦了。”贺淮卿喃喃道。
楚维琇直直看着贺淮卿,若她还是之前那不满又戾气的心态,这会儿只怕是已经冰冷尖锐的顶嘴了,可现在的她,心平气和,对于这个丈夫,她早就没有念想了,也就不会有悲伤难过的小心思了。
“养身子嘛,又是哈芙蓉,瘦了也是寻常的。”楚维琇平静道。
这番态度,让贺淮卿很是不适应,他以为楚维琇会哭,会诉苦,会说一些让他左右为难的话,因此他一直对楚维琇避而不见,说他软弱也好,不肯担当也罢,他是怕妻子病中急躁又悲愤的心态的,可面对平静的楚维琇,他发现他依旧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她,去宽解她了。
隔了半晌,贺淮卿才淡淡笑了,道:“是啊,瘦了也寻常。”
楚维琇睨了贺淮卿一眼,她不信贺淮卿来寻他,就是为了这么几句话,可她不想开门见山说颜氏,干脆闭嘴等贺淮卿先开口。
“我知道,你受了大罪过了,哈芙蓉这东西,原本不应该出现在你的生活里。阿绣,你心中不舒坦,我也一样不舒坦,换作任何一个男人,他的妻子叫人暗暗喂了半年哈芙蓉,都舒坦不起来。我会彻查,老太太那儿也在关心着,这不仅仅是因为六姨在绍城,我一定要给楚家一个交代,而是作为一个丈夫,我要给妻子一个交代。”贺淮卿语调缓慢,深深望着楚维琇。
“我信你。”楚维琇的回应只有三个字。
简洁,但也是她的真实想法,她了解贺淮卿,这番话的确是贺淮卿的真实心境,不管贺淮卿再宠颜氏,也从来没有想要了楚维琇的性命。
他不是不喜欢楚维琇,而是没有像喜欢颜氏一般那么得喜欢。
若是数年前,这样的平衡关系,楚维琇大抵也就认了,左右就是过日子,她有了两个儿子傍身,这日子又不是不能过,但现在不一样了,颜氏在背地里想要她的性命,贺淮卿被瞒在鼓里,鼓外的人一遍遍拍着鼓面告诉他真相,他就是一个字也不听。
事实胜于雄辩,楚维琇也不想费神费力去和贺淮卿争论这些。
贺淮卿得了这三个字,却还是半点欢喜不起来,他从妻子的面容里看到的是疏远,是毫不掩饰的疲倦,这与颜氏对他的态度截然不同,颜氏一直都是仰望着他,依赖着他,他甚至想不起,上一回在楚维琇眼中寻到那样的情绪是在什么时候,亦或者说,从头到尾,这十年婚姻里,楚维琇待他,是否有过那样的爱慕。
贺淮卿不知道,这样的认知让他有些如坐针毡,可他不能就此离开,只能硬着头皮道:“你大约也听说了,哈芙蓉是甘果儿下的,甘果儿说,东西是颜家三姑娘给的,颜家两姐妹把事情都推给了颜氏。阿绣,我不信颜氏是那样的人,你给我些时间,我一定会寻出真凶。”
楚维琇的眼中闪过嘲讽,可嘴上还是道:“我听六妹妹说了,爷,时间不是我能给你的,我总归是躺在这儿,早一日晚一日都无妨的,可府衙那里拖不得,我母亲跟前拖不得。一直没有一个说法,等我母亲来看我了,你让我如何与她说?”L
☆、第三百三十八章 贺家(十二)
“那是你的母亲……”贺怀卿话说了一半,就知道自己口气不对,落在楚维琇耳朵里,怕是会觉得他在敷衍了事,推脱责任一般,赶忙转了个弯,道,“自然是要给她一个交代,让她安心的。她把你千里迢迢嫁来了江南,是盼着你好好的,而不是在这里受这些罪。原本,该是我们晚辈进京去探望岳母、岳父,如今却让她担惊受怕地赶来江南,已经是我们的过错了。阿绣,你放心,我会抓紧去查。”
贺怀卿生生把口气拧过来了,楚维琇听得一清二楚,只是不好再抓着他起先的口气问罪,毕竟是心冷了,连怪罪都没意思了。
“那便等着爷早些寻了害我之人。”楚维琇淡淡道。
妻子反应太过平淡,贺怀卿支吾了几句,怕再说下去,越发不好把来意说明白了,便一咬牙,直接道:“阿绣,我知道你和六姨姐妹情深,她有事,你急匆匆赶去金州,你病重,她连幼子都顾不上来绍城探望你,你出事,她是真的心急的。只不过,这追查也要时间,不是上下嘴皮子碰一碰就能有结果的,你莫要急,也请六姨莫急。”
楚维琇暗暗撇了撇嘴,追查的确需要时间,但如今形势其实并不复杂,只不过是贺怀卿一叶障目,不肯信是颜氏所为罢了。
要不然,有颜家那两丫头的证词,逼问了大夫,调查颜氏这半年的左右情况,总会有线索冒出来的。
贺怀卿想让楚维琳莫急,其实是不想常郁昀着急,他怕常郁昀在金大人跟前吐露了一言半语,这麻烦就要跟着贺家来了。
楚维琇不肯就此应承他。道:“爷,你也说了,我六妹妹是连幼子都不顾就来了绍城的,可她毕竟有两个儿子要顾,霖哥儿小,琰哥儿更是才几个月大,她一颗心又要顾着儿子。又要顾着我。恨不能一个人能成了两个人。她在绍城再耽搁几日也要回去了,她走之前,好歹让她能稍稍松一口气。你说呢?”
贺怀卿无言以对,楚维琇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有理的,没有胡搅蛮缠,没有夸大其词。她在跟他陈述事实,也就是这样的事实。才让贺怀卿越发进不得退不得了。
“阿绣……”贺怀卿唤了一声,后头的话哽在喉咙时,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他握着楚维琇的手,只觉得那触觉是如此陌生。从前那细腻如玉的青葱十指随着楚维琇这半年的辛苦,已经失了原本的模样,变得骨节突出。皮肤粗糙了。
贺淮卿不由地怜香惜玉,张了张嘴。要再安慰妻子几句,却见楚维琇突然整个人都痉挛起来,痛得根本坐不直了。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贺淮卿唬了一跳,他不知所措地看着楚维琇,半晌回过神来,出声唤了红英。
红英快步进来,一看楚维琇发作了,便赶紧在她的床边坐下,依着曾医婆吩咐的,替楚维琇按压穴道,盼着她能够舒服些。
费了好大的工夫,楚维琇才慢慢安静下来,沉沉入睡了。
贺淮卿站在一旁,看着这些状况变化,哑声问红英道:“元哥儿和桐哥儿呢?”
红英忙道:“见里头有动静了,便让奶娘领着两个哥儿出去了,这等场面,还是不要让他们瞧见的好。”
这样的场面啊……
贺淮卿自己看着都颇为动摇,何况是让两个孩子瞧见,他叹了一口气,道:“你们奶奶每一回发作都是这样吗?”
红英红着眼,道:“大抵上都是如此的,有时比这会儿瞧着还要可怕,人人都说痛得打滚,可奶奶有时候痛起来,连打滚的力气都没有了。”
贺淮卿虽不能感同身受,可毕竟是刚刚亲眼瞧了一回,他站在楚维琇身边,俯下身,道:“阿绣,你放心,我一定会寻出害你的人来,你今日所受之苦,我定让他百倍偿还。”
红英听在耳朵里,漠然看了贺淮卿一眼,心中不禁想着,等他知道是颜氏下的手,可还会有这么一番话?别说是百倍了,便是去伤害颜氏的一个手指头,贺淮卿都未必甘愿。
贺淮卿在妻子面前许下的诺言,越发觉得这事情耽搁不得,便吩咐红英仔细照顾好楚维琇,自己往前院里去。
刚走到半途,贺老太太身边的丫鬟寻过来,说是老太太请他过去说话。
贺淮卿不知贺老太太的算盘,可他自己一琢磨,觉得这后院的事情,贺老太太总归比他这个男人更清楚一些,便本着请教贺老太太的心思去了。
入了院子,正要往正屋去,却叫那丫鬟阻了,她抬手指了指西厢,道:“老太太在诵经。”
贺淮卿会意,入了西厢房,在贺老太太身边的蒲团上跪下,对着面前慈眉善目的观音大士拜了拜。
贺老太太听见响动,便睁开眼看了他一眼,又蒙头念诵。
贺淮卿不好随意打断他,耐着心思陪了两刻钟,贺老太太才停下了,他道:“我好些时候没见到祖母这般诵经了。”
贺老太太摩挲着手中的佛串,道:“我替维琇念一念,她的身子骨,也要菩萨保佑了。”
贺淮卿垂眸,道:“本该是阿绣替您祈福的,现今却操劳您……”
“操劳什么呀,”贺老太太打断了贺淮卿的话,抬头直直望着菩萨手中净瓶的杨柳枝,道,“她是我贺家的媳妇,替我们贺家开枝散叶,如今受了大难,我替她念一念又有何妨。那些规矩礼数的,这会儿便不提了。”
贺淮卿垂首道:“祖母说的是。祖母,我刚去看了阿绣,发作起来的模样实在可怖,她瘦了太多了,瘦得我都有些认不得了。毕竟是多年的夫妻,我实在不忍心她如此。总想着把元凶抓出来,给阿绣一个交代。”
贺老太太关心的也就是这个问题了,她转过头看着贺淮卿,道:“你要怎么抓?不用老婆子跟你一一分析,你也该清楚,这绝不是简单的给维琇交代,这要交代的地方多了去了。”
贺淮卿颔首。一五一十说了情况:“六姨说城里一个富商死于哈芙蓉。金大人一定会彻查,等查到府里了,我们就麻烦了。加之岳母要来江南,阿绣成了这样,她怎么气怎么闹都是不过分的,换作是谁。都要掀了桌子了。”
“你既然晓得这个道理,就该明白轻重。”贺老太太语重心长地道,“除非你能寻出一个人来,有证据放在维琇娘家人跟前,让他们相信。这个才是害了维琇的那个人,否则人家心里就想着是颜氏所为。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