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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儿赶事儿的,怎么能保证他现在不会说?”
陈曦月皱眉看着她,“竹香姐姐,你就不能说点儿好听的,叫娘子安心么?”
“心存侥幸,终究不是办法。”萧玉琢忽而开口,“好在咱们如今也不是全无准备,去备些厚礼,倘若周炎武真的说出什么来,咱们还得往长青帮走一趟,去求助关三爷了。”
三个丫鬟应了声退下。
萧玉琢临床摆出了纸张,拿碧玉镇纸压了,在窗前练字。
人说练字最是考验一个人心性了,越是着急的时候,就越要静下来心来。
她把最坏的结果都考虑道,也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她练了好些张小楷,手腕都酸了。
天色也不知不觉暗沉了下来。
天空中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雪花。
屋里烧着暖炉,窗外送进的寒风,和背后暖炉里的暖意对抗着,好似谁也不肯妥协。
“娘子,摆饭吧?”梅香在门口说道。
萧玉琢这才放下笔来,“好。”
她话音刚落,竹香却从外头回来,表情很有些仓惶,“娘子,周将军府上来人了。”
梅香要摆饭的动作都是猛的一顿。
“周将军派来的人说,将军请娘子过府一见。”竹香紧张的口吃都有些不伶俐。
萧玉琢点了点头,“好,他要见我,我正好也听听他想跟我说什么。”
“娘子,万一这是个圈套呢?”竹香提醒道,“万一他已经和梁内侍串通好了,就等着娘子去,好将娘子抓起来,送回长安呢?”
梅香也跟着点头,“是啊,娘子不能去!”
萧玉琢皱了皱眉,“景副帮主可曾回来了?”
丫鬟们摇摇头,“东院还没动静。”
“竹香去一趟长青帮分舵,若是我不能及时回来,就求助关三爷救我。”萧玉琢吩咐道,“曦月去烟雨楼,带几个机灵的小伙计,带着火油,悄悄埋伏在周府外头,若是两个时辰我不出来,就放火烧了周府,趁乱也能逃出来。”
“若是周府起火,婢子就带着长青帮的人冲进去救娘子!”竹香说道。
萧玉琢点头而笑,“好。”
安排好了退路,她带着梅香和菊香,往周府去了。
梁恭礼已经离开了周将军府上。
萧玉琢来的时候,周将军正坐在花厅里等她。
见礼之后,周炎武请她落座,叫人上茶。
丫鬟放下的茶盘之中,却有一叠票券。
正是萧玉琢叫人送来给他的百万钱,百万钱对于一个在长安城中位分不高的武将来说,这么多的现金,可不是个小数目。
“聚财宝柜房的钱,可当现金花用,也可到柜前,随时取出现钱来。”萧玉琢看了看那票券,却是没有伸手拿,“怎么,将军是嫌钱少么?”
周炎武面色沉冷,眉头紧蹙,“几十万贯,实在不少了。”
萧玉琢笑了笑。“将军若嫌不够,再容我几天,待豫和园的活动结束以后,清算账目,再给将军送来。”
“我不要钱。”周炎武突然说道。
萧玉琢心头一紧,她身后两个丫鬟的呼吸也微微加重。
不怕要钱的,就怕给钱也不要的,那就不好打发了。
“我不跟你绕弯子,今天圣上身边的内常侍梁恭礼来我府上了,他跟我打听娘子来着。”周炎武说着看了萧玉琢一眼,“娘子的钱送来的倒是时候。”
萧玉琢勾了勾嘴角,没说话。
“娘子不问我如何回复他的?”周炎武问道。
“周将军若是已经告诉梁恭礼,我就在宛城,只怕现在,我也不能坐在这里,和将军说话了。”萧玉琢缓声说道。
周炎武点点头,“娘子送来钱财,叫我知道,娘子是想同我和解的。”
萧玉琢轻笑,“谁也不想惹?烦上身。”
“娘子如今背靠长青帮,得关三爷信任,又有景将军和越王殿下愿意为娘子鞍前马后……”
“这话言过其实了。”
“这话一点儿没错!”周炎武哼笑一声,“我是男人,了解男人的心,若是我真把娘子的事儿告诉了圣上,娘子不好过,越王和景将军也会把我当仇人,我自己也不好过。既然娘子愿意和解,那和解自然是最好的选择了。”
萧玉琢微微颔首,“周将军打算如何和解?”
“慧芝一直恨恶娘子,我在更早的时候就看不惯景将军……咱们是不是也算宿仇了?”周炎武呵呵笑了一声,“可没想到,事到临头,竟然是娘子为慧芝和我,接生出我们的儿子来……”
周炎武长叹了一声。
厅堂里除了他沉郁的叹息外,再无旁的声响。
这叫厅堂里的人,心口都有些闷闷的。
厅堂里沉郁的气氛之中,只能隐约听见冷风呼啸刮过树梢发出的呜咽声。
像是漆?中的哀哭,叫人心头生凉。
周炎武的眼眸微垂,神色隐在灯光中,叫人看不分明,无法猜测他此时究竟作何打算。
萧玉琢盯着那跳动的烛光,没有催促,却是急速的推想着。
周炎武轻咳了一声,缓缓说道:“娘子既接生了我儿,打从那日起,你我两家的恩怨,就算了解了吧,娘子于那孩子有恩情,不知娘子可愿……”
他话说了一半,突然抬起头来看着萧玉琢。
萧玉琢被他沉沉似乎暗含了许多深意的眼神,看的一愣。
可愿?可愿什么?
“娘子可愿做那孩子的干娘?认我儿为义子?”周炎武目不转睛的看着萧玉琢。
萧玉琢则被他这个要求,弄得一愣。
一时间不甚明白他为何会有此要求。
“他虽没了母亲,却还有将军这顶天立地的父亲在,我不过一休夫寡居的女人,认他为义子,这……”萧玉琢看着周炎武的表情,揣测他的用意。
周炎武笑了笑,“娘子真是谦虚了,娘子休夫不假。可景将军亦或是越王,对娘子的情谊,周某岂是瞎子么?且娘子如今又和长青帮的关三爷交好,娘子的势力必会与日俱增。这孩子命苦,可怜。
他来到这世上之前,他娘并不多么在意他,也不心疼他。我因着他娘的缘故,也疏于对他的怜恤之情。叫他这般凄苦的来到这世上,他如今还能活着,实在是个奇迹了,也是娘子给的恩情。
娘子既接生了他,说明娘子和他有缘分。娘子多个义子,也叫我两家宿仇做个了结,如此,岂不是两全么?”
周炎武说完,便看着萧玉琢。
萧玉琢眉头微蹙,一时没有表态。
周炎武指了指她手边的茶盘。
茶盘里放着那些票券,值百万钱,“这钱我不要,请娘子带回去。圣上身边梁常侍的打听,我给搪塞了回去。他在宛城待不长,娘子避着他就是。也算是那晚,娘子救我儿的恩情,我偿还了。”
萧玉琢微微颔首,“多谢将军。”
周炎武看着她,眼中分明含着期待。
但他动了动嘴,却没有再说出口来。
萧玉琢轻叹了一声,“将军是府兵出身,却得了圣上的信任,按说将军的前途才是不可限量,可将军却要儿子认我为干娘,莫不是将军有什么难以言说的隐情?”
萧玉琢这么一问,周炎武的脸色立时变了一变。
他看着萧玉琢的眼中,满是愕然。
萧玉琢笑了笑,“我果然猜对了。”
周炎武皱着眉头,别开视线。
难怪,难怪她已经在宛城这么长时间,圣上却还不知道她在这儿,没有派人前来将她捉拿回长安。
原以为是李慧芝想趁着她在宛城的时候,以报私仇,所以没有告诉圣上。
毕竟她被捉回京城,等着她的结局未必是死。
可如今看来,是周将军自己也不想告诉圣上,加之他府兵的出身,很有可能让他效忠的人。并非当今身上。
大夏国内,有两大类兵马。
一种是圣上亲兵,直接由国库出资供养。像景延年曾经带的羽林军,神武军等。
还有一种,是由地方政府供养,称为府兵。非战时,府兵会隔一段时间,调换到长安效职。这些兵马归兵部统筹,为南衙军。
周炎武是从南衙军里提拔上来的,他曾经也想效力羽林军,却没有被选中。
“将军既是有隐情,那我便不多问了,免得将军为难,我们之间刚缓和的气氛,又变得格外紧张。”萧玉琢笑了笑。
周炎武却是看了她一眼。忽而说了一句,“天下将不太平,我欲将儿子认在娘子身边,也是可怜他,想要多为他谋一条生路。”
“如今太平盛世,不太平这话……从何说起?”萧玉琢不由问道。
周炎武却是再不肯多说,只看着她,等她答应或是拒绝。
这时侧间里传来孩子的啼哭声。
只是哭声孱弱,如小猫。
不像她家重午,那一扯开嗓子嚎哭,就是天崩地裂,房顶都要被掀翻。
当了母亲的人,可能心都会格外的柔软。
萧玉琢听闻这哭声,就有些动摇了。
周炎武又叫人将孩子从隔间里抱了过来。
萧玉琢看着那小小的婴孩,那么小。脸儿还没有巴掌大。
紧闭着眼睛,小嘴儿张着,呜啊呜啊的哭。
“他是不是饿了?”萧玉琢忍不住问道。
“娘子给个话,这就把他送回去。”周炎武说道。
萧玉琢轻叹一声,“罢了……就当我多个儿子吧。”
周炎武立时起身,拱手向她行礼。
奶娘抱着小小的孩子,连忙跪下,给她磕了三个头。
“请娘子为他赐名。”周炎武说道。
萧玉琢挑了挑眉梢。
周炎武立即解释了一句,“娘子是有鸿运之人,这孩子却命不好,早产来到这世上,若能得娘子赐名,定能好生活着,长大成人。”
萧玉琢想了想,她还真是运气好。过劳死非但没死,还让她以郡主至之尊在这世上活了过来。
或许这早产的孩子,真能沾沾自己的福气,也命大些?
“将军若盼他健康长寿,那‘长康’如何?”萧玉琢缓声说道。
周炎武连忙颔首,“多谢娘子赐名。”
丫鬟和奶娘一道上前,抱着孩子,跪在萧玉琢面前,给她敬茶。
萧玉琢正要把茶盘里的票券给那孩子,当做认亲之礼。
周炎武却再次拒绝了,“娘子若诚心认他为儿子,求娘子收起这钱财。”
萧玉琢侧脸看向周炎武,“我既是他干娘了,如何能不给他个见面礼呢?”
周炎武笑了笑,“娘子若心疼这儿子,只盼娘子能把聚鲜楼和烟雨楼的红利,给他一成。”
萧玉琢闻言一愣。
她身后站的梅香和菊香都抬眼向周炎武看去。
这周将军可真不傻!也是实打实的在为他这个早产的孩子打算。
如今这钱财虽多,可毕竟是死的。
聚鲜楼和烟雨楼的一成红利,一年两年的,他绝拿不到百万钱,但日后会越来越多,且是活用的钱。
哪怕这孩子将来不成器,也不用愁吃喝生计,可以活的逍遥自在了。
“好。”萧玉琢笑了笑,“周将军说得对,我既心疼这儿子,就该给他个长久的生计。还请将军备笔墨。”
……
萧玉琢的车架平平安安的从周将军府出来的时候,守在府外,随时等着放火烧了周家的人,略微惊了惊。
甚至猜测这会不会是周将军的障眼法。娘子根本不在车内?
却见梅香掀开帘子,把脑袋都探出车外,伸手在口中打了几声呼哨,婉转如鸟儿啼叫。
他们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