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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闻干爹说了那日太子殿下的话。太子殿下说,他要定规,这世上的男人,只可娶一女子为妻,不可纳妾,当把自己的妻当做性命一样来守护。非淫乱不得休妻。”
魏子武语气有些急切。
“我。我不必等到太子颁布政令,现下,我就可以立下誓言,白纸黑字的写下来,若我尤为此言,不将我妻当作性命一般,就叫我……叫我天打雷劈……”
菊香淡淡看他一眼,“不用。”
魏子武脸上有几分欣喜,又有几分不确定的忐忑。
“没关系,我可以发誓,断然不会违背誓言!”
菊香却摇了摇头,“我不用你发誓,你若尤为今日之言,我几针下去,你这辈子也就跟宫里的太监没什么差异了。”
魏子武愣了一愣,双腿不由自主唰的夹紧。
萧玉琢听着这番对话,无奈又想笑。
菊香至于么?人家不过是求娶,她就这么狠心的吓唬人家?
“你还要求娶我么?”菊香挑眉看着魏子武。
“这是自然!求娶乃是人生大事,我岂是说说而已?”魏子武立即站正,挺直了身子。
“真是欣慰又心酸,”萧玉琢轻叹一声,“你们都能找到好归宿,是我最欣慰的事,可一个个离开我身边,我又不舍得。”
“娘子,还有婢子们呢!”莲蓬在望星阁的楼梯口处,笑脸说道。
萧玉琢点点头,“我家丫鬟可不是好求娶的。魏郎且回去好好准备吧,提亲纳吉一步步的规矩,一个不能少!”
这规矩都是世家嫁嫡女的大规矩。
以示她对这些丫鬟的看重。
魏子武喜上眉梢,菊香总是对他冷冷淡淡的,不假辞色。
没想到今日趁着梅香大喜,他竟然也能有如此重大的收获!
廖长生终于娶得美娇娘。
魏子武脱下守丧的一身缟素,也求得佳人点头。
景延年坐不住了,属下和昔日的对手都跑到了自己前头,他自己的老婆却迟迟不能娶进门。
因为一个已经不在这世间的人,他还得忍气吞声的等着,他怎么等得下去?
廖长生大婚这晚,景延年喝了些酒。
他酒量还好,脸色醉红,但脚步还是稳健的。
出了廖长生家。他没回王府,转而直奔城南玉府。
他没骑马,这会儿长安已经宵禁了,骑马出坊间,行不了多远就会被巡防的侍卫给逮住。
他仗着自己轻功好,在屋脊树梢上辗转腾挪。
小半个时辰,他就蹲在玉府外头的老槐树上了。
他眯眼看着玉府的正院。
玉府占地甚大,他只能远远的瞧见正院依稀有光。
也不知她这会儿睡下了没有?
没有梅香伺候在她身边,她这夜睡的踏实不踏实?
倘若自己如今已经娶了她回来,便是她嫁了丫鬟忧伤,自己还能将她搂在怀里,好生安慰,哄她开心。
可这会儿呢?这会儿他只能远远的蹲在她府外的一棵老槐树上?!
景延年气闷不已,纵身跃入院内。
夜风一吹。他速度越发快了起来。
眼看着正院近在咫尺。
忽而“嗖——”的一声。
一只银色暗器,正从他脸前头飞射而过,当的打在远处的树梢上。
景延年皱眉,寻着那暗器飞射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身黑衣,身形瘦削的刘兰雪,正一手扒拉着树梢,一手捏着另一枚暗器,目光冷如映着月光的暗器。
“刘兰雪!你当我不敢杀你么?”景延年一开口,就带着些酒气。
刘兰雪轻哼一声,“王爷不是不敢杀我,只是不愿杀我。”
景延年轻哼,“既知如此,还不快滚!”
刘兰雪摇了摇头,纵身跃上房顶。挡住景延年,“不管王爷是不愿也好,不敢也罢,我家娘子守丧期间,我定然会看顾好了我家娘子的院落,不让任何宵小靠近!”
景延年气的呼吸都粗重了些,“你!”
他瞪眼看了刘兰雪片刻,倏而笑了起来,“我知道了,你是喜欢梁生吧?”
刘兰雪微微皱眉,脸色有些不自然。
“你喜欢他,他却替你家娘子受难,你心里怀着不甘!”景延年轻嗤一声,“说到底。你不过是对你家娘子忠心不够罢了!”
“你胡说!”刘兰雪脸色微微慌乱。
第212章 风光再嫁
“你胡说!”刘兰雪脸色微微慌乱,“我家娘子救我性命,保我清白,我对我家娘子忠心耿耿!至死不渝!”
“你既说了至死不渝,那我问你,如果当时身在宫中的不是梁生,而是你,你可愿替你家娘子被吸进那时空的夹缝之中?让你的灵魂离开这世间?”景延年眯眼看她。
他俊脸映着月光,有几分醉态,但他的语气却清清冷冷的,清醒至极。
“我自然愿意!”刘兰雪立时答道。
景延年呵的冷笑一声,“你愿意?只怕你不愿意吧?”
“王爷休要这般揣度我!我这条命就是我家娘子的,若能为娘子舍去性命,那是我的福分!”刘兰雪攥紧了拳头。
景延年长长的哦了一声,重重的点头,“倘若当时在宫里的人是你,替你家娘子进了那圈子的人也是你。如今你魂不知去处,你倒是希望梁生在此为难着你家娘子,叫她不得嫁人,为你守丧守到那天荒地老,耽搁她的一生幸福?”
刘兰雪怔了怔,映着月光的小脸儿上,嘴巴微张。
景延年笑了笑,“梁生若是怀着这样自私的想法,你家娘子就不该念着他,感激他!呵,他若是这种人,当初就不该叫他进了那圈子,不该叫他推了玉玉出来!凭白叫他摊上这么一份恩情!”
“你……”刘兰雪仓惶瞪眼,“王爷休要这么说梁郎君!他不是那种人!他当时之举,绝无私心,只是为了救娘子!”
景延年挑眉看着刘兰雪。
刘兰雪像是被他逼到了退无可退的角落里,她脸色局促仓惶,气息略微急促。
“梁郎君若是还在,他不会拦着娘子……娘子的决定,他从来不会反对,娘子要做什么,他只会拼尽了全力去做……”
刘兰雪说着竟哭了起来。
景延年眯眼看着她。
“逼迫娘子的人是我……若是梁郎君在,他定会恨我。怨我……可是他……我可惜他一番情谊,致死未曾告诉娘子,我为他惋惜啊……”刘兰雪在房顶蹲了下来,抱着自己的膝盖,哇哇的哭。
景延年提步走到她身边,半蹲下来,定定看着她,“这只是你的想法而已。他同玉玉认识这么多年,他不曾有机会将话说出口么?他自己做出这样的选择,或许只是顺应他自己的心意而行。他离开的坦坦然然,你惋惜什么?”
刘兰雪只是哭,并不理会他的话。
景延年叹了口气,起身仰望着天道。“梁生啊,你如今又在哪个时空当中?又遇见了什么人?烦请你托梦回来,告诉这个傻姑娘,你去了另外一个地方,倒是比留在这里更好!”
刘兰雪抹了抹脸上的泪,抬眼看着举目望天的景延年,“王爷竟也相信梁郎君只是去了另外一个时空的无稽之谈?”
“这怎么是无稽之谈呢?人是有灵魂的,肉体会死,灵魂却不灭。”景延年幽幽一声长叹。
“王爷一身酒气,定是喝醉了。”刘兰雪皱眉说道。
景延年哼笑了一声,“你这死心眼儿的丫鬟,怎的就遇上了一个和你一样死心眼儿的主子呢?我们争执了这么半天,她定然早已经听见了!”
刘兰雪顺着他的目光。望向娘子的卧房。
“她明知道我想见她,却不出来和我相见,偏偏又将灯熄灭了!”景延年叹口气,“在她眼里,一个丫鬟,一个离开的人,竟都比我更重要么?”
刘兰雪闻言,脸上的表情愣怔了片刻,她不由抬手揉了揉眼眶。
她眼眶发酸,酸进了心里头。
景延年又叹了口气,“不打扰她睡觉了。”
他翻身离开。
刘兰雪却纵身跃下房顶,轻轻的敲了敲卧房的门。
“进来吧。”萧玉琢的声音,带着清醒。没有睡意。
屋里没亮灯,刘兰雪摩挲着走进了里间。
借着窗口映进来的月光,她瞧见萧玉琢正靠在床头上。
“娘子,您都听见了?”刘兰雪小声问道。
萧玉琢拍了拍身边的床榻,“过来坐。”
刘兰雪慢吞吞挪了过去,小心翼翼的挨着床沿坐了下来。
萧玉琢脸上露出温润笑意,柔和的月光映进窗,将她脸上的线条映的格外朦胧柔软。
“您从来没有喜欢过梁生么?”刘兰雪小声问道。
萧玉琢沉默了良久,幽幽叹了一声,“我欣赏他,感激他,这辈子怕是都不能忘了他。可这种感情,跟男女之情,跟情爱不一样。”
刘兰雪咬着下唇。
“我对修远喜欢过,讨厌过,恨过,最后还是成了爱。无论是恨还是爱,都是异常强烈的情感。可想到梁生,我却往往会想起一个词。”萧玉琢缓声说。
刘兰雪抬眼看她,“什么词?惺惺相惜?”
“君子之交淡如水。”萧玉琢低声道。
刘兰雪哇的一声哭出来。
萧玉琢伸手轻拍她的背。
她趴在萧玉琢的被子上哭,绸缎又滑又凉,亲润了她的眼泪,变的更凉。
“他一定知道,所以一直没有提过自己的感情,一直把自己的感情藏在心里头……”刘兰雪哽咽说道。
萧玉琢叹了一声,“那你呢,你告诉过他,你对他的感情么?”
“他那样通透的人,怎么会看不出我的心意。他总是回避我,几乎不给我独处的机会。我是女孩子,在外人面前,怎么能说出那样的话来?我知道,他在逃避我,越是喜欢,越是不敢说出口,”刘兰雪趴在被子上,连连摇头,缎面的被子滑溜溜的,“我怕一旦说出口,就连朋友之谊都没有了……”
她泣不成声。
萧玉琢抬手缓缓的抚摸着她的头发。
“可是娘子,梁生当真是对娘子最好的人……”
“我会为他守丧的。”
“娘子能为他守多久?”
“这……”
主仆间一时沉默下来。
刘兰雪皱着眉头,眼睛一瞬不移的盯着萧玉琢。
即便屋里的月光很有限,她眼中的质疑和期待却还是遮掩不住。
“罢了,若不是一辈子,还有什么意义呢?”刘兰雪小声咕哝道。
萧玉琢一时无话可说。
守一辈子丧?那她和梁生的关系成什么了?
景延年只怕恨不得将梁生的坟都给刨了吧?
她叹了口气。
“婢子不拦着了……”刘兰雪闷声说。
“嗯?什么?”
“婢子不拦着娘子和吴王的婚事了。”刘兰雪说完,便起身向门口走去。
走到屏风处,她忽然又转过头来。
两人离得太远,月光不够叫萧玉琢看清楚她的脸色。
只能听闻她的声音带着几分不甘,“可旁人的心意总是比不过他的。”
说完,她大步离开。
次日,她当真撤去了长青帮的人。
她带着长青帮的人,守在玉府内外,说是保护玉府的安全,保护萧玉琢。
其实不过是为了防着景延年罢了。
玉府内外的家丁守卫,那都是带着火器的,即便没有长青帮的守卫,一般也没有人敢惹。
刘兰雪撤去了她的人以后,景延年很快便得了消息。
萧玉琢请了大长公主到玉府暂住。
这意思就很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