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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门被打开，季刚易先进来，随后是孙琪立。
季刚易看着自己的得意门生，如今这样狼狈，官途也到此为止，他是十分看好应余睐的，可是争夺那个位置本来就是凶险万分，一点差错都不能露。
应余睐明显是一个弃子，而且是就算成为弃子，也要死死咬住一些大臣一起成为弃子。
他看的明白，却不能说。
“你有何话要和本官说。”一身威严，不会因为是应余睐就有所软和。
“此事事关重大，罪臣要亲自和陛下说。”
可真是得寸进尺！
孙琪立忍不住皱眉，他道，“你如今所犯之罪乃是死罪，快将你知道的说出来，说不得能免你死罪！”
一个罪臣怎么可能见到陛下，原来他所谓的要季大人在场是想利用季大人在陛下面前的信任，进宫面圣！
但是应余睐却是摇头，他看着孙琪立，严正道，“这件事非同小可，孙大人您是一位正直的官员，这件事我不能当着您的面说。”
随即，他又看着季刚易，眼底全是信任，道，“我也不愿意告诉季大人，可是眼下没有挑选和逃避的时间，所以我才出此下策。”
应余睐说得冠冕堂皇，孙琪立松开眉头，他已然是想起如今朝堂的情况。
而应余睐一系列的行为，他不得不深思，是不是之前他所说的大臣们其实是他背后之人指使他这么说的。
孙琪立没有说话，这件事的确不是他该知道的，他还想多带几年乌纱帽。
季刚易沉默而冷淡的看着应余睐，好像两人之间的师生之情从未有过，他淡淡道，“本官答应你。”
进宫，对于应余睐并不是一件陌生的事，可是以罪臣的身份，怕也是头一回了。
惠皇贵妃离开之前，看着范迩升给章帝诊脉确认只是呛着而且章帝的龙体大安，她这才离开甘露殿，这里毕竟是皇帝办公的地方。
“你这老东西！”惠皇贵妃一走，章帝作势要打骂孟伟，孟伟是八风不动，“就你事多！”
范迩升并没有在甘露殿久待，给章帝请脉之后他立刻就回到太医署为章帝抓药煎药了，每一个步骤都是他亲自来的。
他离开不久，季刚易就带着应余睐来到甘露殿。
“老臣拜见陛下，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罪臣拜见陛下，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章帝的神色瞬间冷漠，他仿佛没有看到应余睐，只对季刚易道，“爱卿何故来迟？”
“有一事，老臣不得不来迟，请陛下恕罪。”季刚易连忙请罪，不过这样的事太多了，这样的话他也不是第一次说了，章帝都觉得耳朵生茧了，季刚易也没改掉这习惯。
所以他随意的挥了挥手，表示他大人大量，不在意他这么点小事。
“今天，臣带着应余睐进宫，是应余睐有一事要亲自向陛下禀告。”
“哦？”这下，章帝才看到还跪在地上的应余睐，眸色微变，他道，“你有什么话要和朕说。”
章帝没喊他起来，应余睐就以请大礼的姿势跪在地上，声音依旧平淡依旧是不卑不吭。
他的视线里只有地面，但听着章帝的语气也能想象他的神色，可应余睐不介意，来到这里，他就已经做好觉悟。
没有父亲会怀疑自己的儿子，虽然章帝先是皇帝再是父亲。
“罪臣所说所做，皆是事实，并非是假的。”应余睐先是莫名其妙来一句，章帝当即皱起眉头，他却是继续道，“因为罪臣所做的一切事，都是怀王殿下暗中指使的。”
第1123章（）
哪怕顾廷棠再怎么隐瞒，太子班底其中一人死在云州的事很快就传回了京城。
不过顾廷棠其实并没有隐瞒，只是看似做了些隐瞒的手段，其实早就让人快马加鞭的送折子进京了。
他们在停尸房等了将近一天一夜，折子在第二天早上就在了章帝的御案上。
对于他暗中的所作所为，章帝感到十分的恼怒，他这样信任修元白，但是修元白却是这样回报他的信任！
那些被他上折子弹劾的官员，所谓的证据不过是他公报私仇的手段。
被修元白冤枉的大臣们被放了出来，有用的官复原职，没用的全部都扔出了朝堂。
可是不久之后，季刚易和孙琪立发现，这被修元白弹劾的大臣们，有好些个都是应余睐告诉他们极有可能涉案的官员。
是的。
在怀王的运作下，项汶升的死亡已经不再是他和应余睐之间争风吃醋了，而是朝堂各系之间的争斗。
他这么做了，自己却没有在风尖浪口上，因为好几个都是他派系里的官员，且都是他看重的人。
商郡王折了不少人，其中一个是他的左膀右臂，是户部的另一位侍郎。
他原本就以王爷的身份压着户部尚书，哪怕是他姐姐的丈夫，太平公世子秦蓉是另一位户部侍郎，他也把他压得死死的。
可现在，这个侍郎一倒，户部的情况就隐隐开始不对劲了。
而本该嫌疑最大的温王，在顾今夕的运作之下，置身度外。
当然，这也和温王本身就不喜朝政有关，要不是那些大臣们不小心暴露了温王对朝政的见解，章帝都以为他这个儿子其实就是他拿来平衡朝局的。
而现在……哪怕从郡王升到亲王，除了升亲王那天是自己主动进宫谢恩，其他时候，都是章帝下旨让他进宫擦他才进宫。
平时在府里，就是和那些文人们谈诗作画。
近来，温王的新爱好是编书。
编书的工程何等浩大，好在温王知道这事光凭他府里的人是办不到的，于是破天荒的进宫给章帝请安，去翰林院和礼部挖了人去温王府。
所以说，章帝本人都不信他这个儿子会做这样的事！
顾今夕只是稍稍用了些手段，章帝就信了。
甘露殿里，章帝正在咳嗽。
也不知是不是换季的原因，被范迩升调理开始恢复的身体不小心受寒了，孟伟赶紧伺候着，又命人端茶又是熬药。
等章帝恢复过来，一盏茶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陛下，”孟伟一脸担忧的看着章帝，从小太监手里接过还温热的茶水，他道，“您先喝口水润润喉。”
章帝却是摆了摆手，说话的声音有些撕裂的啥呀，喉间有些铁锈的味道。
靠着龙椅，他休息了一会，才继续道，“季刚易来了吗？”
孟伟见章帝如此，心里担忧不已却也无可奈何，他只能把温水放在桌子上，想了想，眼神一动，门口的小太监立刻不着痕迹的离开。
“季大人应该还在路上。”孟伟答道。
但是，季刚易还没来，先来的是惠皇贵妃。
得知惠皇贵妃求见，章帝立刻就知道是孟伟做的！
他很没气势狠狠的瞪了眼多事的孟伟，孟伟立刻表示和自己无关。
惠皇贵妃进来的时候就看到章帝和孟伟在打眉眼官司，修长的眉一挑，给章帝福身，道，“陛下龙体可安？”
“安！”章帝一口道，“朕觉得身体很好！”
“范爱卿的医术极佳，尽得范公真传。”
目光在御案上一阵扫视，章帝看到快要凉透的茶杯，立刻抓起来给惠皇贵妃看，道，“朕刚才只是喝茶喝得急了，呛着了，爱妃莫要多想。”
“妾身并未多想。”惠皇贵妃看着章帝拼命解释，她目光微微闪动，随即道，“只是近来天气变化，妾但由于陛下的身体，于是来看望陛下。”
惠皇贵妃说得有理有据，孟伟赶紧表示自己是清白的，然后给惠皇贵妃献殷勤。
章帝被惠皇贵妃的一番话说得面子里子都有了，可是见孟伟给惠皇贵妃端茶倒水，他这心里就开始不舒服了。
“朕的身体很好，贵妃放心。”
“妾一直都知道陛下龙马精神，只是妾今日觉得身体疲乏的很，故而要借陛下的御医为妾诊脉，”惠皇贵妃看着章帝笑得温柔如水，目光里隐隐水光若隐若现，“还请陛下恩准。”
默默的移开视线，章帝动了动嘴，却是道，“准！”
甘露殿里章帝和惠皇贵妃的小交锋大概是夫妻间的情趣，而季刚易和贺师爷却是满头包。
“太子的人死在云州？”这消息是贺天池带来的，也是顾今夕同意的。
避免司铭昇刚回京就被卷入其中，既然有人给他们递了梯子，他们就顺势离开。
“是的，伯父。”贺天池是贺师爷的义子，称呼季刚易为伯父也是合情合理的，就见贺天池眉头紧皱，不解道，“太子殿下储君之位稳定，即便是杀死这些人也不会对太子殿下造成伤害。”
“何况只是死了一个人，又能做什么用，还让云州刺史警醒，严查死防云州。”
“云州刺史是国公府世子之子，太子养在惠皇贵妃膝下，”这些天接触下来，季刚易发现贺天池这孩子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少年了。
长辈总是心疼晚辈不想他们太快长大，又希望他们快快长大，这样就不会被人欺负。
可是看着贺天池，知道贺天池过去的季刚易和贺师爷着实是心疼的很。
这孩子不愿意跟着他们，要只身闯江湖，虽然他们没有听说过贺天池的名声，可看着孩子现在的情况，想来也是不差的。
要不然他们办案以来，这么多的情报，很多都是贺天池从他的江湖朋友上得来的。
“陛下有意让太子和砥国公府相交，为日后他登基不会被大臣们辖制住，只是没想到事情超出陛下的意料之外。”
“太子和端王、合德公主之间……”季刚易摇了摇头，道，“太子和砥国公府之间的全靠惠皇贵妃维持。”
“现在太子的人死在云州，哪怕这件事和顾廷棠没有关系，但是太子和顾廷棠之间已经有了猜忌。”
第1124章（）
甫岐国的暗探！
其实每个国家都在对方的都城里安插了探子，大家都知道，只是没有明说罢了。
找一个探子需要花费的精力不菲，故而，多数国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何况，还能将自己需要传达出的消息传出去，至于那些不能传出去的消息，自然是严加保密。
一个臣子，有什么值得皇子去威胁的，何况当时，怀王有大半的时间是在南边。
章帝信不信，反正应余睐自己是信的。
“你说他威胁你？”章帝很适时的接话，他看着应余睐的眼神依旧莫名，但应余睐能感受，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看他的温度渐渐冰冷。
没有一个父亲喜欢听到别人污蔑他的儿子，哪怕这不是污蔑而是真实的事。
章帝是皇帝，可他同样还是个人。
正是这样的父亲，所以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哪怕真的。
可是，应余睐不害怕，他就是一个半只脚在棺材里的人，死与不死，又有什么关系，何况他心爱的女人已经离开了那个地方。
县主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可是只要洛芙不做对不起她的事，她一定会善待洛芙的。
他已经在这个漩涡里太久了，久到他已经无法抽身。
虽然这么多年，他并没有给怀王做什么出格的事，但是这些事积累下来，足够他全家掉脑袋了。
哪怕，他其实是太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