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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草师爷-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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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想听戏,”傅云书淡淡地道:“此事可能与他的那桩失踪案相关,是必须得去听。”

    “可是方才那人说,前排的位置早八百年就没了,咱们要是去了,就得垫着脚,说不定连台上唱的词是什么都听不清。”寇落苼说着说着,忽然想到了一个主意,咧嘴一笑,却并不言语。

    “你在笑什么?”傅云书说这话时,姿势依旧没变,仍然撑着下巴扭着头,定定地望着窗外,好似大街上有个绝色美女当众洗澡,叫他看得目不转睛。

    寇落苼不肯承认,“你都没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笑?”

    傅云书道:“我听见声音了。”

    寇落苼道:“我没发出声音。”

    傅云书道:“我就是听见了。”

    寇落苼举手投降,嘴角仍挂着之前那抹笑,道:“你真想知道我在笑什么?”傅云书没吭声,他幽幽地道:“我在想,若真瞧不清,那我可以抱着你,或者叫你骑在我的肩上,那样至少有一个人能看清。”

    傅云书蓦地转回头来,果不其然,一张小白脸已涨得通红,他指着寇落苼,讷讷地说不出话来,“你你”

    寇落苼无辜地说:“是你非要问的。”顿了顿,又笑道:“好在傅兄终于肯看我了。”

    “哪儿用得着寇师爷这样出力!”傅云书红着脸没好气地说:“我去找郑春来,一句话的事儿,不怕他不给好位置。别说看场戏而已,若那戏折子当真是小春楼所写,叫他直接将手稿给我们都未必不肯。”眼神锐利,在寇落苼身上剜了一小刀子,道:“寇兄怀里肩上这样绝佳的位置,还是留给那些个什么大姑娘小媳妇风情老板娘的好。”

    寇落苼抽了抽鼻子,无视了那浓郁的醋味,道:“直接找人要东西,傅兄,这不是你的行事作风啊,真的可以吗?”

    傅云书道:“为的是查案,又不是满足私欲,有何不可?”

    “有理有理,”寇落苼说着,抬手提起茶壶倒了杯茶,冲傅云书端起,道:“为兄愚钝,若有哪里惹得阿弟不开心了,阿弟大人有大量,还请多担待,看戏这样的好事,请务必带上为兄。”说着,也不待傅云书答话,顾自仰头,喝酒一般地将杯中茶喝了个精光。

    傅云书捧着手里渐凉的杯子,鼓着腮帮子静默了许久,终于闷闷地道:“你以后不要和那种女人接触谁知道如花面貌背后藏着怎样的蛇蝎心思,万一你一个不慎,被她们害了,上何处哭去?”

    寇落苼心中一动,道:“傅兄这是在担心我?”

    傅云书坦坦荡荡地道:“我若不担心你,何须同你讲这些话?”

    寇落苼哑然失笑,“只是逢场作戏罢了”

    “不需要!”傅云书道:“今后只要我在,你不必逢场作戏。”

    愣了一愣,寇落苼道:“我知道了。”

    他答应得这样干脆,傅云书反倒不知该说什么了,先前磅礴的气势咻咻散去,他缓缓地颓下来,低着脑袋一言不发,过了许久,悄悄透过眼睫毛,觑了眼坐在对面的人,谁知恰好撞上了对方的目光,顿时如被捉了现行的老鼠,仓惶无措。

    “傅兄。”寇落苼唤道。

    傅云书迟疑地应了声,“嗯?”

    一只温热的手落在头顶,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傅云书听见寇落苼的声音低低地传来,道:“我以后不会再如此,你别生气了。”

    傅云书如被忽地塞了满嘴的蜜糖,瞬间甜入心扉,嘴上却仍是不肯放松,道:“我才没生气。”

第49章 狐娘子(十一)() 
小县令正经却不古板;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向路人打听了春来班所在,和寇落苼一起直接窜进了后台;对着郑春来的后脖子道:“郑班主;听说你们今晚要演一出戏;是小春楼所写的狐仙传?”

    郑春来只觉后脖子一凉,汗毛都根根倒立起来;扭头一看;见是傅云书,十分惊诧;“傅县令?您怎么突然大驾光临?”

    “嘘;”寇落苼竖起食指在嘴前;轻声道:“傅大人乃是便衣出行,莫要声张。”

    郑春来连忙捂住自己的嘴不住地点头。

    傅云书淡声道:“我听说了你们戏班的新戏,心中好奇,特意找上门来询问。”所谓隔行如隔山;傅云书也不怎么相信一个唱戏的忽然就开了窍能写戏了;顿了顿,问:“你同我说实话;这戏折子是否真是小春楼所写?”

    郑春来竖起三根手指,拍着胸脯道:“千真万确;小的也是不久前才从他的房间里找到的手稿;这孩子竟一直偷偷摸摸地写,都没让我知道!”

    傅云书问:“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来上报?”

    郑春来一噎,“这”

    寇落苼笑眯眯地道:“郑班主,欺瞒朝廷命官是个什么罪名,您可得好好掂量,为了几块铜板,受这么大的罪,不值当。”

    郑春来顿时心虚,一双眼睛躲躲闪闪地不敢看他们,嗫嚅了片刻,道:“大人,戏折子确实不是小春楼写的可也不能算不是他写的”

    傅云书冷声道:“说清楚点!”

    郑春来眼睛一闭,豁出去地道:“小的在他房中找到的不是现成的戏折子,而是一本随笔。”

    早先小春楼无故失踪的时候,郑春来已将他的房间翻了个底朝天,可除了些个头面、戏服、胭脂水粉之外就是他从各处搜罗来的装着各色药丸的瓶瓶罐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也没给郑春来留下一封告辞信,他便将这房间锁了,再也没进去看过。后来从九合县面见傅云书回来,经傅县令一点拨,郑春来越想越觉得小春楼失踪一事可疑,回来之后又将他的房间翻了一遍,着重检查了那些个瓶瓶罐罐,他翻得心急,无意间失手将装着瓶子的木盒摔在地上,木盒不甚坚固,摔了个四分五裂,露出里面装着的另一件东西。

    小春楼的随笔。

    原来花头不在瓶子,而在装着瓶子的木盒里。木盒体积不小,夹层却只有薄薄一层,因此之前郑春来没有察觉。他急忙翻开来一看——

    “里头记了一些他遇到狐仙的事!”郑春来道:“小春楼不上台,大家伙儿的都不买帐,我们戏班是大不如前,好不容易得了这么本东西,我便找人看着编了编改了改,写写成了个戏折子。”

    “如此重要的证物,怎么不上交衙门?!”傅云书低声怒喝道。

    郑春来自知理亏,低着头哭丧着脸道:“大人,不是我不肯,实在是戏班没了小春楼难以支撑。他都消失了这么久了,回不回得来还难说呢,我这儿还有几十张嘴要养活,不得不出此下策啊。”

    寇落苼安抚地拍了拍傅云书的肩膀,转而对郑春来说:“你要养家糊口我们也不拦你,我们也不是特意来砸场子的,狐仙传你可以照唱不误,只是小春楼的随笔事关重大,你需得把它交给我们。”

    一听财路未断,郑春来面露喜色,连连点头,“是是是,小的这就将它取来交给二位大人!”

    一阵梆子声后,胡琴与堂鼓一齐开场,身着戏服的花旦咿咿呀呀地转着圈上了台,捏着兰花指,眼波流转,唱道:“昨夜雨疏风骤,雨水无情,不知将院中海棠如何摧残,且待我前去一看。”

    寇落苼坐在前排角落里的一个位置上,对身边的傅云书轻声说:“书生与狐仙的故事见得多了,唱戏娘与狐仙的却不知会如何发展。”

    傅云书低头翻着从郑春来那里掠来的小春楼的随笔,淡声道:“小春楼不就是那唱戏娘?”

    戏台子上画面已转,一大盆海棠花被摆了上去,花旦正捏着帕子装模作样地在那边看,戏台另一头窜起一阵烟雾,雾气散去,现出一个身着白衣、拖着狐尾、戴着狐狸面具的男子,扭头对台下观众们唱道:“千年修行孤苦,偶一炽凡心,乘风驾雾落入红尘,竟一眼便见了这么个花容月貌的小娘子,本仙心中惊且喜,待我上前,教这小娘子同我做个一世夫妻。”

    寇落苼笑道:“郑春来为了不教别人猜到这是小春楼自己的事,却将随笔里人的性别全掉了过来,也真是煞费苦心。”他已许久未曾看戏,看着这乱来的一出倒还很有几分趣味,忍不住捏了把瓜子嗑起来。扭头瞥见傅云书认真地看着那本册子,抬手将书合上,对上傅云书惊诧的眼神,劝道:“这里灯光太暗,小心看花了眼睛。里面就短短几篇随笔,先前不都看过一遍了么?”

    傅云书道:“此案一日不破,我便心中难安。”话虽这么说着,却也还是听话地将书合上了。

    寇落苼道:“总归咱们是要去州府的,办完了事儿,就去那云间寺探一探究竟。”

    傅云书一点头,道:“好。”

    小春楼的随笔中写道:四月廿四,随师父赴州府同知府上唱戏,一曲唱罢,咳嗽不止,再一看帕中,已有咯血,心中惶然,耳闻云间寺菩萨有灵,春楼孤身前往,求得一签,幸为上上,寺中主持言,近日将有喜讯,稍感心安。

    四月廿五,返乡途中,天降暴雨,春楼同戏班众人慌忙间躲入田间一废弃古庙中,大雨不歇,恐将在此过夜。

    是夜,春楼于梦中惊醒,戏班众人皆已入眠,不知为何,竟有狐啸声阵阵入耳,春楼执刀出庙门,却见一双髻小童,瞬息不见,春楼搜寻数时,于紫阳花下得见仙子。仙子容光炫目,春楼肉体凡胎,不能直视。

    仙子言相见即是有缘人,可许春楼一愿。春楼却道凡人心存贪念,我有二愿,一愿身体安康无恙,病痛全消;二愿能得仙子青睐,与我夫妻一世。仙子嗔怒,拂袖而去。呜呼哀哉,春楼悔之晚矣。

    戏台子上抻着脖子赏了半天花的唱戏娘终于转身,见了身后突然出现的诡异男子,十分做作地倒退三步,掐着兰花指娇羞掩面,唱道:“哪里来的俏郎君?无声无息地落在奴家眼前,真真羞煞奴家。”

    傅云书也捏着一撮瓜子认认真真地看起来,凑近了一旁的寇落苼道:“那么大的面具还戳脸上呢,她怎么看出来的是个俏郎君?”

    寇落苼道:“小春楼连那个什么劳子狐狸仙子的脸都没看清呢,就想跟人家做夫妻了,可见这个戏折子改编得还算靠谱。”

    男狐仙唱道:“小娘子莫怕,小娘子莫羞,胡某不过见你痴立许久,心中迷且惑,小娘子呀,敢问你为何所痴?为何所迷?”

    唱戏娘唱道:“不瞒胡公子,奴家出门来看海棠花,却见海棠花已落,我是心中伤、心中痛,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男狐仙扭头对台下观众唱道:“本仙的本事能移山倒海,能点石成金,何愁不能搏小娘子一笑?且看我施一施法。”对着那枯萎的海棠树一弹指,梆子声轻敲,立即有两人飞快地将海棠花换了一盆盛开的。男狐仙再唱道:“小娘子莫要伤心与难过,花落自有再开时,你且看那儿!”

    唱戏娘抬起头,惊喜地“啊”了一声,手作西子捧心状绕着海棠花跌跌撞撞地走了三圈,再扭头一看男狐仙,唱道:“郎君啊郎君,你是何方仙人云游至此?竟能叫落花再开,叫奴家心花怒放?”

    “不瞒小娘子,”男狐仙十分主动,移到唱戏娘面前,轻轻地握住了她攥着帕子的手,唱道:“我本是那八百里洞庭湖中一得道狐仙,今日得见娘子,娘子貌美,竟将我迷住,甘愿弃了那洞府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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