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筝歌-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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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肺结核的病菌是会通过飞沫传染的,可古代人哪知道这么一说,因为没有先进的消毒技术,只能整天把病人关在屋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活活能把人给憋死。所以我只有没回都带上些艾叶去,放在屋子里煮一煮,驱驱病菌,算是最原始的消毒方法。

    走在有些喧闹的沈阳市井间,想起了四百年后的这里,会是什么模样。

    记得大学时有个室友,是东北姑娘,家乡就在沈阳,每天晚上失眠就唉拉着寝室里的人用东北腔说着沈阳的嘛嘛玩意儿。我是地道的南方人,老家在南京,一个特别有历史文化底蕴和烟雨江南特征的地方。聊起家乡历史的时候,我免不了要提起南京“六朝古都”的名号,钟山风雨帝王城,不是开玩笑的。那姑娘立马备好词儿回我道:“那怎么了,沈阳可也是‘一朝发祥地,两代帝王城’。还号称‘东方鲁尔’呢!”

    呵一朝发祥地,两代帝王城。

    我痴痴地想,当初听到这里,为什么没有去深究这“两代帝王城”中的帝王是谁呢?如果那时趁着好奇心去百度了一下,我会不会早一些认识皇太极?

    正懊恼着自己这些无用的意淫,一抬眼的瞬间,不远处身着白胄的身影便闯入我的视线。

    我整个人有如雷击般停在了原地,难道思念会产生幻觉?还是思念有能够将心中之人带到面前的魔力?我站定,眼前不断有行人从我们中间穿梭,我的目光只紧张地锁在那抹身影上,生怕只是一晃而过。

    不是幻觉,那样有空间感,真实感的画面不会是幻觉。乌云兽听话地跟在他身后,身边的范文程也不见了踪影。他垮着肩膀,步履沉重地朝我走来。

    这是我们最久的一次分别,半年之久,日日夜夜只是思念。雨夜的时候,听着窗外雨打芭蕉声,也会有些感伤,偷偷抹掉眼泪,然后想起郑愁予的那首赋别。

    ——这次我离开你,是风,是雨,是夜晚;你笑了笑,我摆一摆手,一条寂寞的路便展向两头了。

    ——念此际你已回到滨河的家居,想你在梳理长发或是整理湿了的外衣,而我风雨的归程还正长。

    我一贯不喜欢裹脚布一般的现代诗,总有种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感觉,但不知为何,叶君坤喜欢北岛的诗,我却独爱这首赋别,记了好多年。说不出到底好在哪里,感人在哪里,只是每每读到,都会心酸不已。

    有些东西,喜欢,就是喜欢,你说不出它到底好在哪儿,因为它在你心里,无论别人怎么说,事实百般摸黑。在心里我还是相信他是好的。正如对待人一样。

    万万没有想到,再见,会是这幅情形。仿佛那日早晨,他让我在东阁等他只是昨日的事情。可只有我知道,这一百多日夜的思念是如此的真实。

    “你瘦了。”

    他晒得黑了些,想必是跟着哈赤去征叶赫,才回来吧

    “你怎么在这儿”

    “昨日经过抚顺城,控制不住自己便来了。”

    “哦。”我茫然不知所以道。

    “不愿听我解释也罢。那日为何不等我?”

    我不吱声,他竟显得有些窘迫,活脱又像初见时,那个十五岁的青涩大男孩儿。

    我凝目细瞧他,鼻正唇薄,仍旧锐利的双瞳,刚棱有力的轮廓他还是他,与夜里心心念念的容颜完美地重叠。

    “你了骗我。”

    “这半年,算是罚我。现在我来认输讨饶了,好不好?”他语气软了下来,贴近了一些,抓着我的手不放,这情形瞧着倒像是情人间的耳鬓厮磨。

    “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要逃?”

    他杵在那儿,无言以对。

    “因为我很害怕。我害怕未来的你是,不择手段是你的生存法则,我没有资格要求你什么所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我难以自拔之前,先一步远离这样的你。”

    因为只有远离,日后才能受得伤少一点

    “不择手段是。下毒、冷箭、暗算这些我都无法解释,但我真的从未想过杀她,你信我。”

    “你以为单单是因为殊兰吗?”

    他眼眸凝结成冰,“你怪我,是因为我算计他?”

    “是。”

    他面色陡然一变,仿佛置气到了极点。

    “既然是怨我算计他,当日为何不求我?亏我还白白愧疚了这大半年光景,以为——以为你是因为——”

    他咬牙,硬生生地把后面的话咽于肚中。

    一提到褚英,那日他们合谋算计褚英的情景仿佛还历历在目。我屏气沉声,“你有愧——你本就是有愧于他。”

    “你以为,扳倒大哥是我一人的谋划吗?这城中,想要算计他的人多了去了,我不过是身在其位,顺水推舟你以为,我当日不站出来,他就不会被幽禁吗?他干的事情,那件逃得过被幽禁?既然这样,当日我要你选择时,你为何不干脆投靠他,还要留在我身边?”

    我无心跟他纠缠,这些问题,在沈阳的一百多个夜晚里,我也问过自己无数次。

    可这情字无解,我虽早就知道结局,奈何心中还是做不到放下

    “你答应过我的若是做不到,又为何要答应?”

    这一语彻底地激怒了他,他气极声嘶道,“你以为他如何能仍苟活在狱中?若我将他的谋逆罪状告诸于众,他还有命活到今日?”

    “你——敢——!”我大脑充血,嗔目叱道。

    “呵我有何不敢?”

    我生生地掰开了他的手,一横心,绝情道:“你若非要如此做,我此生,都不会原谅你。”

第63章 【满蒙联姻拉序幕】() 
于是,这场时隔半年之久的相见,却又在争吵中无疾而终。

    “咳咳咳”

    一进屋,便瞧见范文采弓着身子伏在床沿咳喘,我搁下艾叶,快步上前去,“大哥,我扶你坐起来。”

    我帮他捋了捋气,这才好了些。

    “来了”

    “文程呢?”屋中也不见他的人影。

    “你没有和他一起过来?”

    “哦路上他说有事情,我以为他会先到。”我转了转眼珠,尽量不着痕迹地编了个能让他安心的说辞。

    他撇嘴一笑,“筝筝,你不适合撒谎。”

    我垂下眼睑,心想着我撒谎功夫真有那么蹩脚吗?推门的“嘎吱”声牵走了我的思绪。

    “姐,你——”

    我给范文采倒了一杯热茶润喉,口气极其不爽道:“你没什么好兴师问罪的。”

    “人家千里迢迢跑来,就这么被你给气走了?”

    “那不然?我是不是要请他来家里,坐下喝茶?”我睃他一眼,冷嘲暗讽道。

    范文程见我态度不佳,唉声叹气了几回。哪知道靠在床榻上的人突然开口道:“筝筝,为何不回去?”

    “大哥,你不是不愿我去胡城吗?”

    “胡城,胡城,如今比这大明安全。”

    “我我还不想回去。”

    “听话,咳咳”

    “我不想回去,”我极力想找些推脱的理由,“我在沈阳住得很开心。”

    “眼下是舒心,可不知什么时候,这仗就会打起来了啊”

    沈阳打仗哈赤才对叶赫有所动作,这战火,这么快就要烧到沈阳城里来了吗?

    “有这么快吗?建州前头叶赫部尤在,后头的朝鲜、蒙古都”

    “你错了。”范文程冷静地出声打断我。

    “叶赫与建州,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而朝鲜和蒙古,更加不是问题,你觉得现今有何人愿意吹皱这一池春水?”

    “大明毕竟是千乘之国,好比参天大树,怎么会”

    虽然知道历史上明王朝最终被关外的女真族所终结,可是清军入关这一段,不是要到顺治时期吗?如今别说顺治了,那个名噪一时的摄政王多尔衮也才是个不能下地的婴儿,怎么可能那么快?

    “不出三年。”

    范文采一语定锤,眼中堆积着无奈。

    不出三年,与明开战是不是意味着,距离皇太极登基,也越来越近了?

    xxxx

    明万历四十二年,对明廷来说,是福祸参半的一年。

    先是福王出京,再是成功镇压四川建昌起事,总兵官刘綎统兵进剿,正月,上奏捷,可谓喜事连连。加之自熊廷弼镇辽以来,辽东女真鲜有动作,紫禁城中的神宗皇帝也格外开心。

    这一年来,建州仿佛进入了偃旗息鼓、休养生息的状态之中,不仅没有出一兵一卒去挑衅叶赫,也没有丝毫要对明朝用兵的意思,反而在私下热络漠南蒙古科尔沁、喀尔喀等部。

    这些消息,令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词来——满蒙联姻。

    然而我还未及深思,历史上着名的贯穿整个清王朝的“满蒙联姻”便拉开了序幕。

    其实早在万历四十年,哈赤便大张旗鼓地娶过一位科尔沁草原的公主,乃是蒙古科尔沁贝勒明安之女,壬子正月嫁哈赤为侧福晋。这应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结为满蒙姻亲。

    要说上一次只是远嫁一个蒙古公主而已,那么这一次的就可谓是彻头彻尾的“联姻”了。四月十五日,蒙古扎鲁特部钟嫩贝勒亲自送女儿来到翰河渡口,嫁与代善为妻。五日后,五阿哥莽古尔泰又娶扎鲁特部纳齐贝勒妹为妻。这样频繁密切的联姻,显然动机不纯,另有图谋。

    “绥服蒙古,问鼎中原妙哉,妙哉。”龚正陆靠在摇椅上读信,一手打着扇子,喃喃道,“现在赫图阿拉哪个贝勒爷要不娶个蒙古公主回来,那真是愚蠢至极了”

    “先生,药该煎糊了。”我适度地提醒他。

    换做是在现代,我会立马下结论:这个世界上总有一群愤青,喜欢整天以天下为己任,将国家大事挂在嘴边。只是在这个社会各项文明发展都不够全面的时代,国事有如家事,牵动着所有人。汉人、女真人、蒙古人、朝鲜人,这个辽东,注定是兵家必争之地。

    “是吗?唉,我瞧瞧”

    他不起身倒好,这一起身,腿上乱七八糟的信全撒了一地。药屋里头本来就不干净,地上堆满了药渣,我弯腰去捡,谁知他却快我一步,先将那些捡了去,脸上一脸惶恐。

    加上他先去阴阳怪气的一句话,我要是再瞧不出什么不对劲来,那我真是愚蠢之极了。

    “信上写了什么?”

    “最近风平浪静,能有什么”

    “——给她自己看看吧。”

    不知何时,六夫人已经踱步走进药屋中了。

    龚正陆有些左右为难,“夫人,这——”

    六夫人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用无言来命令他。

    “唉”他从来拗不过这位冰山美人,只要一个眼色,就能把他唬得一愣一愣的。真是难为了这位“满清第一巴克什”啊。

    我接过信,草草地翻了几张纸,写的都是些旧消息。最后,我的目光落在了末页的两个字上。

    拒婚

    哈赤许科尔沁部莽古思贝勒之女予八阿哥,其以亡妻为由拒婚

    呵代善、莽古尔泰都娶了蒙古公主,要想拉拢蒙古,掌握更大的权利,那这联姻的队伍里,怎么可能少了他?

    “他不该拒婚的,这是在跟他自个儿过不去。”我皱眉道,心中却是酸涩万千。

    没有蒙古的支持,别说竞争汗位,就连自保都成问题,他居然会傻到拒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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