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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克利斯朵夫-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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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股单调的,浮华的神秘气息。他抖擞了一下,不料又卷进浊流,被他早已熟识的左拉
的溷浊的浪漫主义搅得头昏脑胀;等到他跟身跃出的时候,①一阵文学的洪流又把他完
全淹没了。    
  ①一般读者仅知左拉为自然主义文学的领袖,其实他所谓的自然主义只是似是而非
的科学理论;而左拉的浪漫主义的幻想成分远过于他自称为“观察家与实验家〃的性格。
 
    而这片水淹的大平原还蒸发出一股浓烈的女性气息。那时的文坛正挤满了女性和女
性化的男人。女人写作原来是很有意思的,只要她们能够真诚,把任何男性不能完全了
解的方面一女子隐秘的心理——描写出来。可是很少女作家敢这么做;她们多半只为了
勾引男子而写作:在书中如在客厅里一样的扯谎,搔首弄姿,和读者调情。自从她们没
有忏悔师可以诉说她们的私情丑事以后,就把私情丑事公诸大众。这样便产生了象雨点
那么多的小说,老是撒野的,装腔作势的,文字又如小儿学语一般的含糊不清,令人读
了如入香粉起,闻到一股俗不可耐的香味与甜味。所有这类作品都有这个气息。于是克
利斯朵夫象歌德一样的想道:“女人们要怎样写诗,怎样写文章,都可以。但男子决不
能学女人的样!那才是我最讨厌的。〃不三不四的卖弄风情,存心为一般最无聊的人玩弄
虚伪的情感,又是撒娇又是粗野的风格,恶俗不堪的心理分析,教克利斯朵夫看了不由
得心里作恶。
    然而克利斯朵夫明白自己还不能下判断。节场上喧闹的声音把他耳朵震聋了。美妙
的笛音也被市嚣掩住,没法听见。正如清朗的天空之下展开着希腊岗峦的和谐的线条,
这些肉感的作品中间的确也有不少才气,不少丰韵,表现一种生活的甜美,细腻的风格,
象班吕琪和拉斐尔画中的不胜慵困的少年,半阖着眼睛,对着爱情的幻梦微笑。这一切,
克利斯朵夫完全没看到。没有一点儿端倪使他能感觉到这股精神的暗流。便是一个法国
人也极不容易摸出头绪。他眼前所能清清楚楚见到的,只有满坑满谷的出版物,泛滥洋
溢,差不多成了公众的灾害。仿佛人人都在写作:男人,女人,孩子,军官,优伶,社
交界的人物,剽窃抄袭的人,无一不是作家。那简直是一种传染病。
    暂时克利斯朵夫不想决定什么意见。他觉得象高恩那样的向导只能使他越来越迷路。
从前在德国和文学团体的来往使他有了戒心,对于书籍杂定都抱着怀疑的态度:谁知道
这些出版物不是少数有闲者的意见,甚至除了作者以外再没别的读者?戏剧才能使你对
社会有个比较准确的观念。它在巴黎人的日常生活中占着那么重要的地位:好比一家巨
人的饭铺来不及满足二百万人的食量。即使各区的小剧场,音乐咖啡馆,杂耍班等等一
百多处夜夜客满的场所不计在内,巴黎光是大戏院也有三十多家。演员与职员的人数多
至不可胜计。四个国家剧场就有上三千的员役,每年需要一千万法朗开支。整个巴黎都
挤满着起码角儿。他们的照相,素描,漫画,触目皆是,令人想其他们装腔作势的鬼脸;
留声机上传出他们咿咿唔唔的歌唱,日报上披露他们对于艺术和政治的妙论。他们有他
们特殊的报纸,刊载他们可歌可泣的或是日常猥琐的回忆。在一般的巴黎人中,这些靠
互相摹仿过日子的大娃娃俨然是主子,而剧作者做着他们的扈从侍卫。于是克利斯朵夫
要求高恩带他到这个反映现实的国土里去见识一番。
    但在这方面,高恩的向导也不见得比在出版界里高明。克利斯朵夫由他的介绍而对
巴黎剧坛所得的第一个印象,使他厌恶的程度也不下于第一批读到的书籍。似乎到处都
弥漫着精神卖淫的风气。
    出卖娱乐的商人分做两派。一是旧式的国粹派,全是粗野的毫无顾忌的诙谑,把一
切的丑恶和畸形的身体,作为说笑打诨的材料;那是臭肉一般的,淫猥的,大兵式的戏
谑。他们却美其名曰〃大丈夫的爽直〃,自命为把放浪的行为与道德调和了,因为在一出
戏里演过了四场淫秽的丑史以后,再把情节调动一下,使不贞的妻子仍旧回到丈夫的床
上,——只要法律得以维持,道德也就得救了。把婚姻描写得百般淫乱而在原则上仍旧
尊重婚姻的态度,大家认为就是高卢人派头。①    
  ①高卢人为古罗马人称一部分克尔特族的名字。法国人常自称为高卢人。而日常语
言中尤以〃高卢人派头〃形容快乐,兴奋,轻薄的性格。
 
    另外一派是新式的,更细巧也更可厌。充斥剧坛的巴黎化的犹太人(和犹太化的基
督徒),在戏剧中拿情操来玩种种花样,那是颓废的世界大同主义的特征之一。那般为
了父亲而脸红的儿子,竭力否认他们的种族意识;在这一点上,他们真是太成功了。他
们把几千年的灵魂摆脱之后,剩下来的个性只能拿别的民族的知识与道德的长处杂凑起
来,合成一种混合品,自鸣得意。在巴黎剧坛称霸的人,最拿手的本领是把猥亵与感情
混在一起,使善带一些恶的气息,恶带一些善的气息,把年龄,性别,家庭,感情的关
系弄得颠颠倒倒。这样,他们的艺术便有一股特别的气味,又香又臭,格外难闻:他们
却称之为〃否定道德的主义〃。
    他们最喜欢采用的剧中人物之一是多情的老人。他们的剧本中很多这个角色的肖像,
使他们有机会把种种微妙的局面描写得淋漓尽致。有时,六十岁的老头儿把女儿当作心
腹,跟她谈着自己的情妇;她也跟他谈着她的情夫;他们互相参加意见,象朋友一般;
好爸爸帮助女儿犯奸;好女儿帮助父亲去哀求那个爱情不专的情妇,要她回来和父亲重
续旧欢。有时,尊严的老人做了情妇的知己,和她谈着她的情夫,怂恿她讲述她放浪的
故事,听得津津有味。我们还看到一大批情夫,都是十足地道的绅士,替他们从前的情
妇当经理,监督她们的交际与其配的事。时髦女人朝三暮四。男人做着龟奴,女人谈着
同性爱。而干这些事的都是上流社会,就是说资产社会,——唯一值得重视的社会。而
那个社会允许人家借了高等娱乐的名义,羼些坏货色供应主顾。经过了装璜,坏货色也
很容易销售,把年轻的妇女与年老的绅士逗得笑逐颜开。但是其中有股死尸的气息跟起
家的气息。
    他们戏剧风格之混杂也不下于他们的感情。他们造出一种杂揉的土话,把各阶级各
地方迂腐而粗俗的口语,把古典的,抒情的,下流的,做作的,幽默的,胡说八道的,
不雅的,隽永的话,统统凑在一处,好象带着外国口音。他们天生的会挖苦人,滑稽突
梯,可是很少天趣;但他们凭着乖巧的手法,能仿着巴黎风气制造出一些天趣。虽然宝
石的光泽不大美,镶工未免笨重繁琐,放在灯光下面至少会发亮:而只要有这一点就足
够了。他们很聪明,观察很精密,却有些近视;几百年来在柜台上磨坏了的眼睛是要用
放大镜来检视感情的,他们把小事扩大了好几倍,而看不见大事;他们因为特别喜欢假
珠宝的光彩,所以除了他们暴发户心目中的典雅的理想以外,什么都不会描写。那简直
是极少数游手好闲的人和冒险家争夺一些偷来的金钱与无耻的女性。
    有时,这些犹太作家真正的天性,由于莫名片妙的刺激,会从他们古老的心灵深处
觉醒过来。那才是多少世纪多少种族的一种古怪的混合物;一阵沙漠里的风,从海洋那
边把土耳其杂货铺的臭味吹到巴黎人的床头,带来闪烁发光的沙土,奇怪的幻象,醉人
的肉感,剧烈的神经病,毁灭一切的欲念,——似乎希伯莱的勇士撒姆逊,从几千年的
长梦中突然象狮子一般的醒过来,挟着疯狂的怒气把庙堂的支柱推倒了,压在他自己和
敌人身上。①    
  ①非力士人拘囚撒姆逊,一日将其带往祭神大会,意欲当众加以羞辱。撒姆逊默祷
上帝赐还神力(此神力被爱人达丽拉潜割头发后丧失),乃推倒庙堂,与非力士王及在
场群众同归于尽。
 
    克利斯朵夫掩着鼻子,对高恩说:
    “这里头力量是有的;可是发臭。够了!咱们去看看别的东西罢。”
    “你要看什么?”
    “法国啊。”
    “这不就是法国吗?〃高恩说。
    “不是的,〃克利斯朵夫回答,〃法国不是这样的。”
    “怎么不是?还不是跟德国一样吗?”
    “我绝对不信。这样的民族活不了二十年的:此刻已经有股霉味儿了。一定还有别
的东西。”
    “再没有更好的了。”
    “一定有的,〃克利斯朵夫固执着说。
    “噢!我们也有很高尚的心灵,〃高恩回答,〃也有配他们胃口的戏剧。你要看这个
吗?有的是。”
    于是他把克利斯朵夫带到法兰西剧院①去。    
  ①法兰西剧院(亦称法兰西喜剧院)为法国四大国家戏院之一。
 
    那天晚上,演的是一出现代的散文体喜剧,讨论某个法律问题的。
    一听最初几句对白,克利斯朵夫就不知道这剧情发生在哪个世界上。演员的声音异
乎寻常的宏大,沉着,迟缓,做作,每个音节都咬得非常清楚,好象教朗诵的功课,又
象永远念着十二缀音格的诗,夹着些痛苦的打隔。姿势那么庄严,差不多跟教士一般。
女主角披着古希腊大褂式的寝衣,高举着手臂,低着脑袋,活象神话里的女神,调弄着
美妙的低音歌喉,迸出最深沉的音,脸上永远挂着苦笑。高贵的父亲踏着剑术教师般的
步子,道貌岸然,带着阴森森的浪漫色彩。年轻的男主角很冷静的尖着嗓子装气声。剧
本的风格是副刊式的悲剧:通篇都是抽象的字眼,公事式的修辞,学院派的迂说。没有
一个动作,没有一声出人不意的呼号。从头至尾象时钟一样呆板,只有一个严肃的问题,
一个剧本的雏形,一副空洞的骨架,外边却毫无血肉,只是一些书本式的句子。那些想
要显得大胆的讨论,其实只表示鳃鳃过虑的思想,和那种矜持的小市民精神。
    剧中叙述一个女子嫁了个卑鄙的丈夫,生了个孩子;她离了婚,又嫁给一个她心爱
的老实人。作者想借此说明,便是在这等情形中,离婚不独为一般成见所不许,抑且为
人类天性所不容。要证明这一点是再方便没有了:作者设法使前夫在某次意外的情形中
和离婚的妻子团聚了一次。这样以后,那女的并不继之以悔恨或羞惭。要说天性,这才
是正常的反应。可是不,她反而更爱那个诚实的后夫。据说这是一种英勇的意识,出乎
人情之外的表现!法国作家对于道德的确太生疏了:一提到它就会变得过火,令人难以
置信。大家看到的仿佛尽是高乃依式的英雄,悲剧中的帝王。——而这些百万富翁的男
主角,在巴黎至少有一所住宅和二三处宫堡的女主角,其非真是帝王吗?在这等作家眼
里,财富竟是一种美,几乎也是一种德。
    但克利斯朵夫觉得观众比戏剧本身更可怪。不管是怎么不合理的情节,他们看了都
若无其事。遇到发嘘的地方,应该教人哄笑的对白,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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