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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克利斯朵夫-第1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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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财富竟是一种美,几乎也是一种德。
    但克利斯朵夫觉得观众比戏剧本身更可怪。不管是怎么不合理的情节,他们看了都
若无其事。遇到发嘘的地方,应该教人哄笑的对白,由演员预先暗示大家准备的地方,
他们便哄笑一阵。当那般悲壮的傀儡照着一定的规矩打呃,叫吼,或是晕过去的时候,
大家便擤鼻涕,咳嗽,感动得下泪。
    “哼!有人还说法国人轻佻!〃克利斯朵夫离开场子的时候说。
    “轻佻和庄严,各有各的时候,〃西尔伐?高恩带着嗤笑的口气说。〃你不是要道德
吗?你现在可看到法国也有道德了。”
    “这不是道德而是雄辩!〃克利斯朵夫嚷道。
    “我们这儿,〃高恩说,〃舞台上的道德总是很会说话的。”“这是法庭上的道德,
〃克利斯朵夫说,〃只要是多嘴的人就会得胜。我压根儿讨厌律师。难道法国没有诗人吗?
〃于是西尔伐?高恩带他去见识诗剧。
    法国并非没有诗人,也并非没有大诗人。然而戏院不是为他们而是为胡诌的音韵匠
设的。戏院跟诗歌的关系,有如歌剧院跟音乐的关系,象柏辽兹说的变了一种〃荡妇卖笑
〃的出路。
    克利斯朵夫所看到的,有一般以卖淫为荣的圣洁的娼妇,据说她们和上加伐山受难
的基督一样伟大;——有一般为爱护朋友而诱奸朋友之妻的人;——有相敬如宾的三角
式的夫妇;——有成为欧洲特产的,英勇壮烈的戴绿头巾的丈夫。——克利斯朵夫也看
到一般多情的姑娘徘徊于情欲与责任之间:依了情欲,应该跟一个新的情夫;依了责任,
应该守着原来的情夫,一个供给她们金钱而被她们欺骗的老人。结果,她们很高尚的挑
了责任那条路。——克利斯朵夫觉得这种责任和卑鄙的利害观念并没分别;可是群众非
常满意。他们只需要听到责任二字,根本不在乎实际;俗语说得好:扯上一面旗,船上
的货物就得到保护了。
    这种艺术的极致,是在于用最奇特的方式把性的不道德与高乃依式的英雄主义调和
起来。这样就能使巴黎群众的荒淫的倾向,和口头上的道德同时得到满足。——可是我
们也得说句公道话:他们对于荒淫的兴致还不及嚼舌的兴致。雄辩是他们无上的快乐。
只要听到一篇美妙的说辞,他们便是给人抽一顿也是乐意的。不论是恶是善,是惊天动
地的英勇的精神,是放荡淫佚的下流习气,只要象镀金似的加上些铿锵的音韵,和谐的
字句,他们便一概吞下。一切都是吟诗的材料。一切都是咬文嚼字的章句。一切都是游
戏。当雨果暴雷似的怒吼时,他们立刻加上一个弱音器,免得小孩子受了惊吓!——在
这种艺术里,你永远感觉不到自然的力量。他们把爱情,痛苦,死亡,都变成浮华浅薄。
象在音乐方面一样,——而且更厉害,因为音乐在法国还是一种年轻的艺术,还比较天
真,——他们最怕〃已经用过的〃字眼。最有才具的人很冷静的在标新立异上面做功夫。
诀窍是挺简单的:只要挑一篇传说或神话,把它的内容颠倒过来就得了。结果就有了被
迫子殴打的蓝胡子,或是为了好心而自己挖掉眼睛,为阿雪斯与迦拉德的幸福而牺牲自
己的卜里番姆。而这一切,①着重的还在形式。但克利斯朵夫(他还不是一个内行的批
判者)觉得,这些重视形式的作者也不见得高明,只是一般抄袭摹仿的匠人,而非独创
风格,从大处落墨的作家。    
  ①蓝胡子原是布勒塔尼传说中的人物,杀过六个妻子。卜里番姆为希腊神话中的人
物,妒杀阿雪斯与迦拉德,终于被于里斯挖去双目。此处言法国诗剧作家专以传说与神
话作翻案。
 
    这类诗的谎言,到了悲壮的戏剧中简直是谬妄之极。它对于剧中的英雄有这样一种
滑稽可笑的概念:
    “主要是有一颗美妙的灵魂,有一双鹰眼,象门洞一样宽广高大的脑门,有一副严
肃坚强的神气,光彩焕发而动人,再加一颗善于战栗的心,一双充满着幻梦的眼睛。”
    这样的诗句居然有人信以为真。在浮夸的大言,长长的翎毛,白铁的剑与纸糊的头
盔之下,我们老是看到沙杜①那一派的无可救药的轻薄,把历史当作木偶戏的大胆的俳
剧演员。象西拉诺②式的荒唐的英雄主义,在现实世界里代表些什么呢?这般作者从天
上搅到地下,把帝王与扈从,护教团与文艺复兴起的冒险家,一切骚扰过世界的元恶大
盗,从坟墓里翻出来:——为的是教大家看看一个无聊的家伙,杀人不眨眼的暴徒,拥
着残忍凶暴的军队,后宫全是俘虏得来的美女,忽然为了一个十几年前见过一面的女子
颠倒起来;——再不然是给你看到一个亨利第四为了失欢情妇而被刺!③    
  ①沙杜(1831—1908)为法国喜剧及历史剧作家,写的都是传奇的英雄,热情的象
征而非真正的热情,既无历史的真实,亦无人性的真实。但十九世纪末期沙杜称霸剧坛
垂三十年。
    ②《西拉诺》为洛斯当(1868—1918)所作韵文喜剧。作品红极一时,但艺术价值
不变。故事系以十七世纪的诗人西拉诺为主,述西拉诺恋一女子名洛克萨纳,后知洛克
萨纳深爱克里斯蒂安?特?纽维兰德,西拉诺乃帮助此情敌,代写情书。后纽维兰德死
于战役,而西拉诺将此秘密保存至临终时方始吐露。此处所谓荒唐的英雄主义即指此。
    ③按法王亨利第四确于一六一○年被刺,但绝非为了失欢情妇。作者在此讽刺作家
故意歪曲史实。
 
    这般先生就是这样的玩弄着室内的君王与英雄。所谓诗人就这样的讴歌着虚伪的,
不可能的,与真理不相容的英雄主义克利斯朵夫很奇怪的发觉,自命为千伶百俐的
法国人竟不知可笑为何物。
    但最妙的是宗教交了时髦运!在四旬节里,喜剧演员在快乐剧场用管风琴伴奏,朗
诵鲍舒哀的《悼词》。犹太作家替犹太女演员写些关于圣女丹兰士的悲剧。鲍第尼戏院
演着《殉难之路》,滑稽剧场演着《圣婴耶稣》,圣?玛丁戏院演着《受难记》,奥狄
安戏院演着《耶稣基督》,移植园里奏着关于基督受难的乐曲。某个有名的嚼舌专家,
讴歌肉欲之爱的诗人,在夏德莱戏院举行一次关于〃赎罪〃的演讲。当然,在全部《福音
书》中,这些时髦朋友所牢记在心的不过是比拉德与玛特兰纳。——而他们的马路基督,
又染了当时的习①气,特别饶舌。
    克利斯朵夫不禁喊道:
    “这可比什么都糟了!扯谎竟扯成这个样!我透不过气来了。快快走罢!”
    但在这批现代工商业化的出其中,伟大的古典艺术始终支撑着,好比今日的罗马,
虽然满眼都是恶俗的建筑物,也还有些古代庙堂的废墟残迹。可是除了莫里哀以外,克
利斯朵夫没有能力欣赏那些古典名奢。他对于语言的微妙还不能捉摸,对于民族的特性
也当然无从领会。他觉得最不可解的莫如十七世纪的悲剧;——在法国艺术中,这是外
国人最难入门的一部,因为它是法国民族的心脏。他只觉得那种剧本冷冰冰的,沉闷,
枯索,其迂阔和做作的程度足以令人作呕。①比拉德为判耶稣受刑的罗马帝国的犹太总
督。玛特兰纳为受耶稣感化之卖淫女,在十字架下哭耶稣而第一个发见耶稣墓穴空无尸
身之人。动作不是疲乏就是过火,人物的抽象有如修辞学上的论证,空洞无物有如时髦
女子的谈话。整个剧本只是一幅古代人物与古代英雄的漫画:长篇累牍的铺张的无非是
理性,理由,妙语,心理分析,过时的考古学。议论,议论,议论,永远是法国人的那
些唠叨。克利斯朵夫存着讥讽的心思不愿意断定它美还是不美,他只觉得毫无趣味。
《西那》里面的演说家所持的理由如何,末了是哪个饶舌的家伙得胜,克利斯朵夫全①
不理会。    
  ①《西那》为高乃依的有名的悲剧。此处所称〃演说家所持的理由〃,指第二幕罗马
大帝奥古斯德倦于政治,意欲退休,征询西那与玛克辛的意见,两人在御前争持各人的理由。
 
    可是他发见法国的群众并不和他一般见解,倒是非常热烈的喝彩。这也不能消除他
的误会,因为他是从观众身上去看这种戏剧的;而他觉得现代的法国人就有些性格是古
典的法国人遗传下来的,不过是变了形。正如犀利的目光会在一个妖冶的老妇脸上发见
她女儿脸上的秀美的线条:那当然不会使你对老妇发生什么爱情!法国人好象每天
相见的家属一样,决不发觉彼此的相似。克利斯朵夫可一看见便怔住了,并且格外加以
夸张,临了竟只看见这一点。当代的艺术无异是那些伟大的祖先的漫画,而伟大的祖先
在他心目中也显得象漫画中的人物。克利斯朵夫再也分辨不出,高乃依和一般摹仿者中
间有何区别。拉辛也被末流的巴黎心理学家,成天在自己心中掏来摸去的子孙们弄得鱼
目混珠了。
    所有这些幼稚的人从来跳不出他们的古典作家的圈子。批评家老是拉不断扯不断的
讨论着《伪君子》与《费德尔》,①不觉得厌倦。年纪老了,他们还在津津有味的搞着
幼年时代心爱的玩艺。这情形可以拖到民族的末日。以崇拜远祖列宗的传统而论,世界
上是没有一个国家能和法国相比的。宇宙中其余的东西都不值他们一顾。除了路易十四
时代的法国名著以外什么都不读不愿意读的人不知有多多少少!他们的戏院不演歌德,
不演席勒,不演克莱斯特,不演格里尔帕策尔,不演赫贝尔,不演史特林堡,不演洛普,
不演嘉台龙,不演②任何别的国家的任何巨人的名作,只有古希腊的是例外,因为他们
(如欧洲所有的民族一样)自命为希腊文化的承继人。他们偶然觉得需要演一下莎士比
亚,那才是他们的试金石了。表演莎士比亚的也有两派:一是用布尔乔亚的写实手法,
把《李尔王》当做奥依哀③的喜剧那么演出的;一是把《哈姆莱特》编成歌剧,加进许
多雨果式的卖弄嗓子的唱词。他们完④全没想到现实可以富有诗意,也没想到诗歌对于
一般生机蓬勃的心灵就是自然的语言。所以他们听了莎士比亚觉得不入耳,赶紧回头表
演洛斯当。    
  ①《伪君子》为莫里哀的喜剧;《费德尔》为拉辛的悲剧。
    ②克莱斯特为十八世纪德国戏剧家,格里尔帕策尔(奥),赫贝尔(德),史特林
堡(瑞典),均十九世纪戏剧家。洛普(西班牙),嘉台龙(西班牙),为十七世纪戏
剧家。
    ③奥依哀(1820—1889)为十九世纪后期以中产阶级为主要观众的戏剧家,当时与小仲马分庭抗礼。
    ④《哈姆莱特》由多玛谱成歌剧,由加勒与巴普哀二人编歌词。首次于一八六八年在巴黎公演。
 
    可是二十年来,也有人干着革新戏剧的工作;狭窄的巴黎文坛范围扩大了,它装着
大胆的神气向各方面去尝试。甚至有两三次,外界的战斗,群众的生活,居然冲破了传
统的幕。但他们赶紧把破洞缝起来。因为他们都是些娇弱的老头儿,生怕看到事实的真
面目。随俗的思想,古典的传统,精神上与形式上的墨守成法,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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